地中海商人们带来了各式各样的消息。其中最让红牼吃惊的莫过于埃及人重新控制乳香产地,又将红海沿岸各种香料源源不断的运入地中海。得闻楚国海舟停靠奥斯提亚,大概是为了打压,乳香最少暴跌一半。
埃及人重新控制香料产地,那红海舰队去哪了?难道说是母国紧急召回?
七月的盛夏,帕拉蒂尼山下的别墅正厅,红牼正与到访的法比乌斯·费边·匹克托等人聊天。这个后来成为罗马史学家的元老对楚国乃至东方大陆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在他看来,红牼的跨大洋航行是比四百年前腓尼基人绕过南方大陆更加伟大的事件。
商人是罗马人极为鄙视的人,因为他们的活动与谎言还有狡诈常常联系在一次,但对于那种做大宗生意,‘带来各地货物’的人,尤其是从海上运来各地货物的人,在罗马人眼中又是高尚的。
大海是公正的,航海者在海上所经历的危险与灾难代替了自然界的审判:如果安然无恙的归来,那就可以说,他的道德被宣判无罪,他的生意合理合法;如果他亵渎神灵,很快海上的暴风雨就会给他应有的惩罚。更甚的是,这样的人能与蛮族酋长保持联系,为人们运来大批大批的商品,已然是文明的大使。
法比乌斯眼里的红牼就是一个道德高尚的贵族,他每隔几日就要与红牼畅谈地中海以外的世界,然而今日,两人的话题不再如此。
“我听说使团已经回来了。”法比乌斯压抑着自己的嗓音,说起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他们与布匿人达成了一份协议。”
“哦?”法比乌斯说希腊语而不是拉丁语,红牼与他只要一个通事就能对话。
“元老院担心布匿人突然发动进攻,不得不对布匿人妥协。”法比乌斯解释道。“他们答应不越过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一条河流,并承认布匿人对半岛的统治。也提到了布匿人与你们的战争,使团认为布匿人不应该介入埃及与楚尼之间的争端,何况你们现在是罗马的客人。”
“何言?”听闻使团专门提起自己,红牼不免动容,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布匿人说,他们已经答应了托密勒三世,绝不让楚尼商船驶入我们的海。哈米尔卡·巴卡反而建议罗马不要介入布匿人与楚尼人的争端。”法比乌斯转了半个身子,看着红牼越来越严峻的脸说道。“使团对此事只能表示沉默。”
“连自己的客人都不能保护,这真是罗马的耻辱。”红牼沉默不语,法比乌斯愤恨的埋怨了一句。与他同来的琴启乌斯·阿里门图斯则道:“考虑到马上要与高卢人开战,元老院……”
“一群懦夫!这样只会让布匿人更加猖狂。”年轻的琴启乌斯是法比乌斯的学生,老师既然下了这样的定论,琴启乌斯不敢反对。“我已经决定,将与你一起前往楚尼。”
“一同前往?”红牼正在想如何在季风来临前通过赫拉石柱,不明白法比乌斯为何要去楚国。
“作为元老院元老,我相信布匿人不敢击沉我所乘坐的船只。”法比乌斯笃定道。
“不可不可。”红牼连连摇头。“大海之上,谁又知是突遭风浪,仰或是被战舟击沉?君此去必将不返。”
“我以神的名义,已决心前往大陆最东方。”法比乌斯极为肯定,不容置疑。
红牼看着他无言,倒是一边的田高、邴乐对着红牼连连眨眼。元老就是正朝大臣,迦太基上回既然战败,那对于罗马国的正朝大臣,想来不敢轻易杀死。
“足下当知,数前年弊邑楚王已遣使臣至地中之海,然,”红牼说起一件极为隐秘的事。“使臣至迦太基、再至埃及便消失不见。上月,有人言于弊人,此事或是迦太基所为,未死之使臣、随从已卖身为奴。”
“布匿人的信用!”法比乌斯闻言先是膛目结舌,而后愤然挥拳,说出了地中海有关迦太基人流传已久的嘲讽。“只要是奴隶,就可以赎买,如果……”
“弊人已遣人前往东地中海赎买。”红牼拦住了法比乌斯。“因为此事,迦太基人已视弊邑为死敌,君若我同舟而往,或将不返。”
红牼忠诚的劝告,海峡太窄,即便顺风海舟也会很慢。他不能保证舰队一定能通过海峡。
“他们不敢杀死一名元老院元老。”法比乌斯挺起胸膛,再度强调这这一点。“即使敢杀死一名元老,也一定会畏惧法比乌斯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