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爵,可乐而忘忧也。”赵政只是稍微提了一下酒的来历,马上又转到商议的战事上,“大将军以为此战我军可胜否?”
“回禀大王,我军必胜!”几个时辰的交谈王翦已完全掌握了战争之外的诸事,比如荆国侯谍的情况。决战不仅仅在战争本身,还包括很多战场以外的事情。荆人急于决战、希望战事早日结束的心态将是布阵时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善。”赵政举起爵中剩下的忘忧酒,“那寡人便在此等候大将军凯旋。”
“臣必凯旋。”王翦酒饮完后红光满面,说话的声音也了大不少。看到他如此信心十足不留余地的答应,一旁的刘池忍不住有些担忧。除了以骑卒破巫器蒙恬曾尝试过并取得了效果,其他几种战法都是第一次尝试,王翦怎能信誓旦旦说秦军必胜,如果败了呢?
回程时车内无旁人,刘池忍不住表示出这种担忧,王翦狡黠的笑:“若不言胜,大王何以增兵?”
“你……”刘池大吃一惊。“大王知此必怒也。”
“大王怒又如何?”王翦并不畏惧。“彼时大军已败,彼时你我也皆死。而此时我不言我军必胜,大王岂会增兵于沙海?岂会不遗余力?大王不增兵、不尽全力,此战我军又何以胜?”
刘池是才智超群的谋士,但他究竟是个衣食无忧的谋士,远不如王翦现实世故。大王多疑,王翦假如不表示此战必胜,又怎么能得让大王竭尽全力满足战争前的那些要求?不满足那些要求,秦军又如何战胜十万戟矛不入的楚军?
“然大将军又为子孙请园宅良田,”刘池说起此事。“大王若怒,必迁怒于大将军子孙。”
“迁怒又能奈何?”王翦此时才显露出一些无奈。“胜,大王大悦,有罪亦可免;败,大王大怒,无罪亦有罪,我能奈何?我本是昌平君所荐,而今又请长公子为护军,若大王以为……”
秦军士卒不是将率的私兵,像秦后那般扶立长公子造反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可王翦对此还是极为小心,不想与楚系有任何的牵连。
“夫国尉之假死,乃因其知大王其人,不信大王也。今大王空全国甲士而专委於我,又以长公子为大军护军,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大王岂能不疑?”
话越说越严峻,刘池对战事的担心瞬间转为对自身安危的担心。这时候王翦又道:“返营之后必当严峻军法,卒不畏法,战之必乱;卒若畏法,死不旋踵。”
王翦说话时车外北风呼啸,呜呜的风声中天空如同灰铅,低压压的好像要下雪。同一片天空下,越王越无诸站在正寝的高台上远望,大海上怒涛迭起,海浪猛击海岸礁石,浪花泼洒飞溅。风往南吹,他听不太清海浪拍岸之声,只能看见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怒拍礁石。
“大王,鲁人来矣。”国相越舵提醒道。越无诸不是没事站在高台上远望的,而是为迎接鲁人。
大司马府命令各师旅速速前往启封集结,冰封时与秦人会战。此命琅琊收到了,鲁人也收到了。但命令下达的含并不明确,只说此战若胜,天下皆胜;此战若败,天下皆败……
话意不像是命令,倒像是檄文。实际也是,越、鲁、宋、巴诸师守卫的全是家乡,一旦前往启封就意味着弃守本土。弃守本土等于任由秦人欺凌自己的父母妻子,这是诸师士卒不能接受的。可如果不离开家乡前往启封,楚秦最关键的一场会战失败,天下也就倾覆了。天下倾覆,只要乐意,秦人照样欺凌自己的父母妻子,更甚者可能会举族他迁,世代成为秦人的奴隶。
取舍不在大司马府,而在诸师自己。诸师愿意接受失败的命运,愿意投降秦国,大司马府也没有什么办法惩戒;诸师愿意放弃乡土前往启封集结,大司马府也不会有任何奖励。这不仅仅是楚人的战争,这也是越人的战争,也是鲁人的战争,也是宋人的战争,也是巴人的战争,也是羌人的战争,也是旧郢之民的战争,更甚至,这也是齐人的战争。
如何取舍是每个人的事。正因取舍是自己的事,事关自己的命运,才会让人如此苦恼。鲁人来访,应该也是为了此事。看着步入库门的鲁人使者,越无诸暗暗心想。
“弊人孟惠见过大王。”孟惠是东野固副手,他前来琅琊,自是为了要事。“大司马府命诸师十二月前赶至启封,不知大王何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