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不止,臣唯有开胸施术,此九死一生也……”
“咳咳……我早当死,何必再救?…咳咳…咳咳……”尽管突就跪在床头,熊荆依然觉得他远在天边,同时还感觉他在不断的旋转。中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好在一切都布置妥当,妻子和儿子日后一定会光复楚国。
突了解熊荆的心理,熊荆说‘早当死’不是一次两次,每次他都是这样告诫。那么多将率、那么多士卒战死,率领他们的大敖却没有死,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逃避。熊荆不想逃避,他想马上下入黄泉去与自己的臣子臣民相会,昃离等人却阻拦着他,让他不能得偿所愿。
说完话的突大拜顿首离开,一侧的鲁阳炎无言以对,他也对着熊荆大拜,跟着突走了出去。
“大敖若薨……”他追着突道。
“大敖若薨,我亦死也。”突转身看着鲁阳炎,坦然答道。
“母国将亡,大敖岂能薨落?!请医者救大敖。”鲁阳炎不是来问罪的,他是来求突一定要救活熊荆的。说完话的鲁阳炎对着突跪地大拜,见他如此,突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得大司命庇佑,大敖当不死;若大司命不佑……”即便白狄人答应给五天时间,那也要手术器具完备;即便手术器具完备,那也要手术过程顺利;即便手术过程顺利,那也要术后没有感染……。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开胸等于一只脚踏进黄泉。突的话到此处便不言了,他转身踉踉跄跄的离去,不再看跪拜于地的鲁阳炎。
*
“放、放——!”
军令在土坡内的炮室喊起,随着命令,堑壕内刚刚停歇的炮声再度轰响。霰弹飞舞,踩着同袍尸体打算攀越钜丝网的秦军士卒一丛丛被霰弹击中,枯叶一般落下,跌在满是尸首的宽堑里。攻城不过数日,寿郢西面已变成人间地狱,炮声从早到晚从未停顿,硝烟、尸首、夷矛、剑盾,死亡笼罩在这一小片土地上,收割着无数秦卒的生命。
秦军的兵力不再雄厚,浅尝辄止式的攻城方式让守军的棱堡防御得以发挥出最大的效率。每天都有数千上万名秦军战死在那两道宽大的宽堑里。秦军不是没法突破钜丝网的阻碍,他们是没办法抵御两百多门火炮的猛击——为了最大程度的守住寿郢,大司马总共抽调了十五艘炮舰上的火炮,总计三百六十门火炮。
虽然这些火炮并不是全部布置在城西的棱堡,但城西的火炮最为密集。秦军突破了第一道宽堑很难突破第二道宽堑,突破了第二道宽堑也不能攻破一万多名部落武士组成的剑盾之阵。
沙海战后,秦军直接使用缴获的钜甲和夷矛,可惜的是大部分联军士卒都选择战死,因而很少有完整的钜甲,只有破碎后修补的钜甲。即便修补,迅速南下的秦军也只能边走边补,大多数秦卒的甲胄并不完整。
甲胄有缺陷,而宽堑后泥泞、破碎、起伏的地形又使得秦军矛阵无法严整。一旦被部落武士攻至身前,阵列内的士卒便手忙脚乱。整个矛阵很快在这种贴身厮杀中溃散,接下来则是一场屠杀。与楚军不同,这些百越武士也喜欢斩下敌人的头颅作为勇武的标记,因此宽堑的后方全是秦军无头的尸体。
站在寿郢城外紫金山山顶的王翦又一次目睹了秦军完败。一个尉的秦军大部分消耗在那两道埋藏了无数火炮的宽壕内,冲过堑壕的两、三千秦军还未列阵就被越人武士杀散。不忍再看的王翦长叹一声,道:“荆人以巫器死守堑壕,再以剑盾之卒击我,当如何?”
“只能湮之!”武勾卑还是最初的观点。“又或四面皆攻,迫荆人分兵守之。”
“湮之太久,二月已近,淮水不日解冻也。”刘池不同意湮壕,时间不够了。
“那便请大将军四面攻之,炸破荆人城墙。”武勾卑只能退而求其次。
“炸破又如何?”羌瘣指着城内的防御。“荆人城内亦有宽堑,宽堑内亦有巫器。”
“那当如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翦很是失望。
“或命十万人猛攻,击溃荆人。”白林很早就看出王翦的心态,他老是一个尉一个尉的投入战斗,不愿意损失士卒。这当然是不行的,必须一开始就大兵压上,饱和攻击,不然牺牲士卒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