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里却静悄悄的,玉箫端上一杯醒神明目的菊花决明子茶,说道:“大奶奶看了这半日的书了,歇歇眼睛罢!”
傅氏放下书卷,端起茶来轻轻嗅了下,菊花清香传入肺腑,她微微露出笑容,品了一口香茗,赞道:“三妹妹这个方子真不错,喝了几日,觉得眼睛不似以往酸胀了。”
玉箫说道:“三姑娘的确是个妙人,只可惜不是大爷的亲妹子!”说着面上露出两分不屑,喃喃了句,“反倒是那位!”
“慎言!”傅氏淡淡说了一句,也没了心思喝茶,掏出帕子抿着唇角问:“大爷在外头读书辛苦,你去送一碗决明子茶,并跟大爷说一声,晚上我和他一道去老太太那里请过安后再用饭。”
玉箫应着退下,出了院子,就见满目繁花凋残。
这才不过一场疾风骤雨,好端端的花却残了。
惠隐师太从院中的残红上收回视线,整理着面前的红泥小炉子,将炉子里的炭火重新烧旺了些。
再抬头,院子里已多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自然是提前约好的徐三姑娘,另外一个,竟然是苏雪娘!!
她略略吃惊,静和却从她的目光中看了出来,惠隐师太是认得苏雪娘的,想必是薛湜带她回来过了。
她上前一步唤了一声,“师太,数日不见,您可还好?”
惠隐师太回过神来,连忙让静和两个落座。
静和步履从容地走到石桌前落座。
“三姑娘尝尝我自己炒的茶,”惠隐师太望了一眼苏雪娘,神色中有些担忧,只手执紫砂茶壶为静和斟了一碗茶水。
静和端起茶碗,若有所思地道:“不成想师太还会炒茶。”
“以前在徽州老家,湜儿他爹要念书,上有老下有小,农忙时种了庄家,待得了闲儿,便去邻村的茶园里帮着采茶做活,挣些银钱为湜儿做件新衣,预备湜儿他爹上京赶考的盘缠……”
静和不知该为惠隐师太那份勤劳朴实而赞叹,还是为她这一份懦弱而不争,她不动声色地转眸看了一眼苏雪娘,后者的面上满脸赞赏和孺沐。
惠隐师太瞧见静和唇角高深莫测的笑容,心中莫名跳了跳,她略有些尴尬地扯开了话题说道:“我初来时无聊,住持师太便常叫这寺里的姑子带着我往后山去逛,我无意间发现了两株茶树,想着湜儿最爱喝我炒的茶叶,便年年去采,有时候炒制的多了,也带回去府里给……”
静和忽然有些不明白,惠隐师太不是恨薛尚书么?怎么又会送茶给他?静和想惠隐师太恨得或许并不是薛尚书,而是薛夫人沈氏,她自嘲的笑了笑,惠隐师太应当是那种逆来顺受,愿意为丈夫和儿子无私奉献的人罢,莫非她觉得她自己是这种人,就要求徐静和也对薛湜的付出而感恩戴德,要求徐静和也逆来顺受,无怨无悔?
如果没有上辈子,如果她没有体验过倾尽所有的付出后的凄凉,或许她不会质疑惠隐师太,静和冷笑,若惠隐师太当真是这样的想法,那以后她的儿媳妇可有的苦头吃了,她开口岔开了话题:“这茶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