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受伤一事另有蹊跷,还有二姑娘跟变了个人似地。要不要把这些事儿告诉族长……拿到手的银子够弟弟盖房,侄子娶亲了吗?
鸳鸯一晃神,吴六婆与七婆早已走在百米开外。她暗道:这两乡下婆子,不但人长得牛高马大,脚程也快。真不知老祖宗打哪认识的。
她心里虽怨,脚下却不敢停,奋力地追赶着前面那两人。待走回崔府,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杵着门扉站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进去伺候。
惠暖阁花厅,吴六婆席地而坐,打开的医箱里放着很多木头小人,她随便拿起一个用银针扎着玩。
老夫人用来招待他们的水果点心全都堆放在地上,只见她像孩子一样,嘴里塞满零食,一双黏糊糊的手抓着木头小人就不放。
吴七婆坐在老夫人身旁,一双大脚不甘被长裙遮住,大咧咧的露在外面,脚上穿的不是绣鞋而是厚底官靴。
老夫人对他的态度异常恭敬,说道:“族里有些事情不方便自己动手,不得已劳烦公公跑一趟。”
吴七婆是太监,假扮女子是其掩人耳目的手段之一。
听了老夫人的话,他像女子一样摩挲着鸳鸯送来那条绣帕上的并蒂莲花。说道:“夫人言重了,咱家一向恩怨分明,有什么事请讲。”
“我儿崔衍,年轻时行事孟浪伤了腿,彻底断了仕途……原以为他能做个富贵闲人挺好,偏偏有人不愿成全老婆子这点儿小心愿。”
老夫人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听着就像和吴公公在闲话家常,只是话里的内容句句关系着人命。
她拜托吴公公两件事儿。
其一,查清崔衍包养的那个粉头是否有孕,何时生产,以及雇主何人等等。
其二,盯紧青木。看看这人能力如何,有没有资格留在崔凌霜身边。
听到崔凌霜的名字,吴公公摩挲绣帕的双手忽然一顿,用尖细的嗓音问道:“二姑娘怎么也卷了进来?”
老夫人扶额,并未对此解释。岔开话题,道:“这孩子正跪在宗祠门口请罪,晚些时候还请六婆给她瞧瞧腿,以免落下病根。”
正在扎针玩的吴六婆听到自己的名字,疑惑地看着吴公公。后者拿出同孩子说话的态度,柔声道:“我们晚些时候要去给人治病。”
吴六婆听到要给人治病就开始摇头,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副恐惧的神情。
吴公公忍不住感叹,“每次瞧见她就感人生无常,咱家只能救命,实在救不了运。”
吴六婆的父亲是太医,姓刘,不幸卷入宫闱丑事,惨遭灭口。
刘太医对吴公公有救命之恩,为报答恩人,他救下刘太医之女刘珍,并将其送至洛川,改名吴六婆。
吴六婆自幼随父学习医术,到了洛川依旧不忘行医。吴公公给她留下不少银钱,却忘了告诉她人心险恶,很多病能治不能说,很多人无病要说有病!
某日,她接诊一个病人,无心戳破了这家人的阴私。事后没收到诊金不说,还被这家人污蔑为庸医。
特殊身份之故,她不敢与这家人争吵对质,息事宁人的态度反而让她成了被敲诈对象。
这家人像索命鬼般日复一日的勒索敲诈,侮辱谩骂,渐渐逼疯了想要安稳度日的吴六婆。
她身上没钱,又不敢行医,最终被逼上山林,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