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山谷和茂密的树叶照到地上,留下斑斑驳驳的残影。
沐水从下方的河谷穿流而过,山泉清澈明亮,使水声染上了出世的幽深气质。
枯水期河道很浅,圆滚滚的巨石遍布河道,显然不能通航。夏季河水暴涨,水面淹过岩石,吃水浅的竹筏可以试着航行。不过那时水流湍急,到处是漩涡,也很危险,只有本地最熟悉河流的船夫才敢挑战。
河谷山谷弯弯曲曲,路面仅能容纳单列纵队前进。贺虎臣走在最前,张时杰在后面押队。
马车肯定是不通的,有鹅卵石和条石砌成的硬化山路已经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军中最重的武器是驮马背负的1磅佛朗机。1磅佛朗机全炮重200多斤,拆卸后,驮马勉强可背负起最重的炮身。更重的大号佛朗机和加农炮无法携行,只能留在贺州。
寨下市巡检司城是贺州与曹志建防区的分界点,出了城堡再向前走不远便是南岭名关之一的莫邪关,又称谢沐关。谢沐关是潇贺古道上的一个重要关卡,西连龙虎关,东接宝剑寨,这里已是曹镇的防区。
军事重镇,要害关口。莫邪关自秦朝以来,历代皆有汉兵驻守。明朝谢沐关又称雄关,承平时驻有两队官兵,在关的东西进口分设岩口营和白象营。
条石城墙爬满了青黑色的苔藓,道道痕迹记录了历史的沧桑。关城两侧山坡上有几片墓地,那是历代守关将士的长眠之所。参天大树与关城见证千年变换,无数华夏将士血洒关口,人已亡,城犹在。
谢沐关城不大,曹镇在这里布的兵不多。
军队在关外空地扎营,明末这种乱世,友军也不是很可靠,曹志建的部队,军纪更是出了名的差。张时杰留下副将贺虎臣带兵,自与费长统进了城。
费长统以文官监军,随军出征。他对张时杰道:“当年岳帅千里追击曹成,在谢沐关与守关贼兵血战一场,就是走我们现在踏足的石板进入岭南。”
“岳王,嘿。”张时杰一阵唏嘘,南明就是缺个岳飞。
守关的曹镇军将叫惠延年,他拿出几只山鸡麂子,简单做了几个硬菜招待客人。
作为邻居,双方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张时杰带来的兵实力碾压曹镇守关军兵。贺虎臣在关外做好准备,张时杰也不担心,与惠延年喝到一醉方休。费长统虽是书生,酒量却不差,与两个丘八夜饮数个时辰。
惠延年这次也要出兵,第二天喝醉的军将们多睡了一个上午,到下午点兵出发。惠部800兵在前,张镇在后。
军队正常行军速度一天40里,山路更慢一点。3天后,张时杰在湖广行省桃川守御千户所与来自镇峡关的曹镇主力会师。
身为国公的曹志建对没有爵位的张时杰很客气。南明到这个份上,空头爵位就是张纸。站在张时杰背后的势力让曹志建不得不收起惯有的盛气。
镇峡关是广西恭城县镇峡寨巡检司城,城堡藏身于萌渚岭的层层峰峦中,与湘桂边界的永明县接壤。
永国公曹志建温州人,在永历朝廷中是最后一个得封公爵的大将。崇祯十六年,张献忠入侵湖南,曹志建一路败退到镇峡关。广西军不许他入境,曹志建只能占据关城安顿士卒和家眷。
镇峡关巡检司城虽小,可关城两边各有一大片开阔地,可用于屯垦驻军。关城地势险要,曹志建将镇峡关改名龙虎关,建成他在乱世中的大本营,取关北隶属湖广的永明、江永、道州、宁远四城养兵,自行委派官吏,待着不走了。何腾蛟活着时拿曹志建就没办法。
隆武年,曹镇曾出兵增援赣州。打了几仗,途径郴州,杀掉城里的明朝宗室远安郡王,收取王府资财。赣州失守后,曹镇在江西劫掠数地,饱掠而归。有了钱,曹志建把小小的镇峡关经营的很好,养活的官兵家属有三万人。
曹志建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每次鞑靼人大军南下,他就退守关城,屏蔽仅次于灵渠的交通要隘。春雨下,弓箭开胶不能使用后,八旗撤退,他就点兵出击,收复关北四城,再打打永州府。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让湖广的鞑靼人很头痛。
客观讲,曹志建能力有限,军队战斗力不强。但曹镇也是一支正统的明军,非农民军改编,非临时招募的义勇。军队体系架子完整,曹志建本人没有降心,勉力作战。他在镇峡关经营6年多,成了本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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