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眼前的关外八旗,火器装备率很高,与十几年前大不一样了。
鞑靼人缴获几万门各色明军火炮,以前大部分堆在仓库里生锈,现在这些武器很多被拉上战场。
东江镇缴获了一门鞑靼人装备的得胜炮,炮身上刻着“崇祯六年,总督两广军门熊造,岭西道左布政王,督造官万文浩、何吾疑、张尚文。”
这是种发射1斤铁弹的轻型前膛火炮,鞑靼人连铭文都没换。
盛京炮兵编制有8门弹重6斤至16斤的加农炮,32门崇祯6年熊文灿督造的得胜炮,另有200门佛朗机。
红夷大炮在缺乏道路,基础设施落后的东北地区很难机动。佛朗机够轻但威力差,鞑靼人看不上。
得胜炮威力尚可,这种轻炮可以用马驼载不必拖曳,便于携带,很受鞑靼人欢迎。
关外八旗换装经历了一个过程。
鞑靼人消灭孱弱的明军,但在东北意外碰上了真正的战斗。
1643年俄罗斯人进入黑龙江,正式与鞑靼人接触。两军见面,用武器打招呼,俄罗斯人用铜炮、火绳枪,鞑靼人用清弓重箭。
当时的宁古塔驻防旗营满编仅有430人,约300满蒙披甲人和差不多相同数量的汉奴、索伦人攻打206名俄罗斯人驻守的乌扎拉村。鞑靼人兵力不够,只得启用一些汉奴。将6门杂炮、30杆三眼铳交由汉奴操作。
毫无悬念,此战鞑靼人被哥萨克横扫。
强弓重箭只能打打明军,在稍微烈度高一点的战场,比废物强不了多少。
随后的十几年,关外驻防旗营与哥萨克之间爆发多次小规模战斗。
残酷的结果告诉鞑靼人,弓箭只配得上两个字来形容,垃圾。
战场是最好的学校,八旗兵迅速抛弃手中的垃圾,哪怕自己掏钱也要买一杆鸟铳。任何皇帝、大臣妄图用弓箭保留民族传统的努力都是白费,武器关系到官兵身家性命,谁管的了国语骑射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关外八旗原本统归盛京昂邦章京叶克书管理,各冲要之处都有满、蒙、汉八旗驻防。整个外兴安岭以南,山海关以北,共有1万多永久驻防的额设旗营。
这么点兵显然守不了偌大的东北和外东北,鞑靼人在额设旗军之外,必须依靠动员起来的虎尔哈部落和在宁古塔从事贱役的汉奴。
宁古塔战区原本由盛京驻防昂邦章京下属的一个梅勒章京指挥。因为来自外东北的军事压力越来越大,盛京管不过来了。
1653年,顺治升镶蓝旗梅勒章京沙尔虎达为宁古塔昂邦章京,将4000旗营从盛京战区剥离,单独成立宁古塔战区。
接着,顺治决定给予俄罗斯人一次决定性打击,派正白旗蒙古固山额真明安达理率军远征黑龙江。这一次,明安达理从盛京等地抽调大量枪炮,野战完全压制了俄军。
但东北交通条件实在太差,鞑靼人没带重炮,用轻炮轰了20天,对俄军驻守的呼马尔寨无可奈何,最后由于后勤运补受恶劣天气与森林制约,粮饷不济撤退。
呼马尔寨一战俄军同样陷入缺粮窘境,这让鞑靼人与俄罗斯人都意识到,双方到了扩张极限,在人口和道路、城市等条件未跟上之前,难以再进行决定性的战斗。
双方又回到以往那种小规模接触上,因为最熟悉火器战斗的汉军陷于关内战斗,北京再次抽调148名朝鲜鸟枪兵增援到宁古塔。
这次,火器化的鞑靼人对上俄罗斯人不再处于下风。沙尔虎达率300满兵、300虎儿哈壮丁,朝鲜鸟枪兵,在松花江上与斯捷潘诺夫筹粮的船队遭遇。水战很快转为陆战。
俄军忠实记录了那次战斗的细节,鞑靼人用火炮和火绳枪作战,训练有素,始终按旗色排成战斗队形。沙尔虎达指挥得当,俄军承认鞑靼人排枪射击占了压倒性优势。
自这次战斗开始,八旗军逐步取得野战优势,将俄军向西北压缩到黑龙江上游尼布楚。
八旗兵用清弓重箭被哥萨克横扫,用鸟铳打赢哥萨克。
对普通兵丁来说,弓箭与鸟枪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弓箭这东西打猎时偶尔有点用,还有一点保留的价值,在战场上就是累赘。
因此张鹏飞在旅顺碰到的八旗兵是很典型的火枪骑兵。
10人一队,到了战场9人下马打鸟枪,1人打马桩,牵住10匹马。
这种部队机动性极高,士兵很多是在黑龙江战场上小规模战斗喂出来的老兵、精兵,枪法很好。
鞑靼人的战术通常是用数百上千火枪骑兵展开宽正面大纵深,控制很大的一个战场范围。
张鹏飞试探了几次,东江镇步兵如果进入这个战场,立即会遭遇鞑靼鸟枪手依托森林、山头各种地形打过来的排枪。
战场很乱,到处硝烟弥漫。一旦坚定的步兵靠近,鞑靼人立即收枪骑马换地方打。
其实关内战场很多时候也是这样,只是骑兵比例没这么高,很多时候用轻步兵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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