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规矩。我们的价格很公道,小兵每人月3两,把总以上依次递增。全部算下来,每多一个月,贵藩要多付8千。”
沈上达瘫坐在椅子上,“那就超过44万了。”
蔡元定略带讥笑道,“又不是沈兄出钱,你担心什么?再说多报一点,沈兄活动的空间就更大吗。”
沈上达有些悲愤,“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藩中孤儿寡母拿出来的救命钱,哪个敢黑我第一个剁了他。若有不足之处,沈某少不得还得自掏腰包垫上。”
蔡元定肃然起敬,“蔡某妄言,沈兄见谅。这样吧,看在大家合作多年的份上,我做主,零头给你去了,算44万整。”
“唉,”沈上达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能说什么?”
“钱可以再挣,人活着比什么都强。沈兄应该知道,靖藩户下人都被押到矿山,你们的人只是种地,够优待了。”
“是是,多谢蔡兄。”
谈完生意,沈上达换了新茶,两人点上烟斗聊天。
蔡元定:“你有郑成功确切消息吗?我听说他在长江口遭遇风暴,损失很重。”
沈上达瞅了蔡元定一眼,“这消息值5000两。”
“没问题,我给你减。”
沈上达点点头,“伪国姓,哦,是郑藩。浙江巡抚陈应泰上本,郑藩上千艘战船在南北必经之路羊山前被飓风,淹死郑成功亲子三个,内一个六岁,一个五岁,一个一岁,又淹死老婆三个。战船损失无数。”
“郑藩打仗带了家眷?”
“看上去是,不知郑成功怎么想的。”
“郑成功现在哪里?福建又作何处置?”
“郑藩在舟山整顿船队后,南下攻克台州、海门卫、黄岩县、磐石卫、乐清县,如今停留在闽浙沿海,福建提督马得功趁机攻克泉州附近的白沙。”
“白沙是郑鸿逵的防区。”
“是,郑鸿逵放弃白沙。郑彩也放弃沙埕,沙埕现在全是郑成功的战船。两人都退到台湾鹿仔港,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郑彩的动向我们清楚。”
蔡元定习惯性地用杯盖轻刮茶沫,陷入思考。
舟山明军、鞑靼人的报告与天主教修士的记录互相印证,郑藩这次在浙江养伤,又在浙省大肆劫掠杀人。
郑成功一年百万两的海上贸易额养不起他的大军,郑藩靠打粮抢掠生存,军纪非常差。
西班牙与联邦谈判的使者之一,多明我会修士利胜正在郑藩军中。利胜记载了前年郑藩对福建闽东地区的一次野蛮洗劫,抢夺一切东西,不分男女老幼肆意杀戮,强奸妇女抓捕壮丁。
虽然郑成功别无他法,但蔡元定还是本能地讨厌郑藩这种行为。
“沈兄,我要出一趟远差,以后贸易就由我的副手与你谈,人你熟悉,不会有问题。”
“哦,不知蔡兄去哪里?”
“暂时不便说,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好吧。”沈上达也不失望,不像蔡元定肩负许多职责,他主要任务是生意,比较单纯。
“沈兄,元首让我向你提个建议。”
“请讲。”
“广州的人都知道,沈兄海贸积累下的身家堪称豪富。”
“不敢当,些许钱物不值一提。”
蔡元定笑得有些冷,“沈兄,北京四处用兵,财力非常紧张,在全国追缴欠税,无论是江南士绅,还是直隶灾民,谁都逃不掉。如果他们有天惦记上你的钱,沈兄准备怎么办?”
“这……”
“沈兄应当知道我国法律保证私有财产安全,为你考虑,不如在海外留条退路。”
沈上达脸色大变。
蔡元定讥笑道,“贵朝宽仁无比,如方国安、刘泽清,今天在哪呢?直隶总督张玄锡被麻勒吉辱骂,上吊自杀,福临也就当死了条贱狗。”
蔡元定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进沈上达心里。
“沈兄,要做什么,路是自己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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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郑成功的问题,清方记录最多,就不引了,看其它的。
1、李邺嗣:“以君(丘栋隆)肥白,意富人,索其财,无有,因杀之。”
地点在浙江宁波鄞县(府城),张煌言故乡,记录者李邺嗣为张煌言好友,替苍水公葬父的抗清志士。
2、张煌言比较委婉,“十余年来,义旌遍海外,戎服繁兴,海滨移黎,朝秦暮楚,供亿竭于两国,民力用是益殚。”
3、郑成功任命的左佥都御史徐孚远诗文:“快意夺取如己物,今日费尽明复然,尔辈何人军羽翼,分当捕贼乃作贼。”
4、天主教记录见利胜,《多明我会在中华帝国之业绩》。利胜与郑成功家族关系很好。1662年,利胜进入反抗的马尼拉八联华人社区,调节冲突,说服马尼拉都督同意让放下武器的华人回国,在屠刀下拯救上千华人。利胜的书记载了郑藩闽安、两次北伐、厦门历次大战,很有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