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一贫士却肯不计代价练出这么一手好字,足见其为求成功不惜拼命的性格。这样的人,若是因缘际会,是可以做大事的。我这一生,受知府的气,受吏役的气,就连个乡间总甲,也敢与我为难。将来要想出气,就要指望这个学生了。但愿他够聪明,能听懂我的话,才不枉我在他身上下的心血。”
侯忠道:“若是他不明白老爷的指点,只当是两句寻常话,又该如何?”
“那就证明我看走了眼,这是一块不堪雕琢之朽木,一切随他去。左右这个恩师称呼我未拒绝,也未应承,进退皆在于我,不必担心。”
侯守用轻轻用碗盖打去杯中浮沫,吹去杯中热气,心内为自己的安排而得意,自从到了广州,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得意过了。这步棋走的攻守自如,剩下的,就看范进的悟性了。
“焉知來者之不如今……”
随着侯义走向礼房,范进心里,却还在反复想着侯守用所说的话。通过接触,他可以确定,侯守用不是那种感性大于理性,一来了情绪,信口说些没用废话的人。何况他刚才的态度,也格外郑重,所说的每一个字,应该都是有用的。其话里那句焉知來者之不如今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就是这一科县试的考题
科举舞弊古已有之,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莫过于直接夹带小抄,这种手段范进不屑为之,侯守用更看不过眼。私相授受默许名次,倒也比较容易,但是科举之后往往有不第学子闹考,调阅程墨,也是寻常事。何况广州是省城,一旦闹考所关非细,自己的脚步一定要站稳,才能不怕他人的事后追究。
县试考题由知县来出,一共只考两道四书题,已经能够透露给自己一道,如果再做不好文章,通不过考试,那这个门生也就没什么收用必要。能够事先得知一道题目,做出准备,比起其他考生,就已经占了好大便宜,这声恩师叫得不亏。
再者,有侯义带路,范进办手续的工作,就变的简便无比。当报出范进的名字时,礼房的经承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迟滞,随即拉着侯义来到外间,过了许久,这名经承才悻悻地回来,为范进办了手续。
范进心知,恐怕洪家已经把自己列为打击对象,如果不是有县衙二爷随行,单是这个县试登记,就不知要该自己设多少障碍,说不定连简单的报名都做不到。
官学是县令的下属机构,教谕只是官学的直属领导,实际上真正的官学主事人是县令,所以有侯守用的面子,从县学里找个廪生为范进做保是极容易的事。至于五童生互保,也不犯难。
等办完这套手续,侯义又送着范进出门,等来到门首,范进悄悄将一贯钱递过去,侯义推了几推,终于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范进问道:“可是洪家那边要对学生下什么黑手?”
“公子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做下人的不好多说什么。好在既已登记,他们就不敢用什么手段,接下来,大家比的就是科场功夫。我劝公子一句,这几日最好不要离开县城,免得到了开考时又出什么枝节,须知,科场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