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姐的婚礼办得自然不能与张舜卿相比,既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贺客满门,只不过是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给张舜卿敬了杯茶,仪式就宣告完成。胡大姐对于仪式之类的场面并不在意,只要能陪在范进身边,她就心满意足。
张舜卿与范进完婚,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接下来就该销假,然后等着吏部安排位置。傻子都知道,范进不可能再回上元去当县令,就算他自己想回去,应天府也不会同意。好不容易送走的瘟神,谁也不愿意再接回来。但不管怎么说,朝廷承认的婚姻就只有正室,纳妾是不给假的,张舜卿趁着范进还没销假,就把纳妾的事完成,也算是对相公以及胡大姐的关照。
今天是胡大姐,转过天来就是薛五,刚过门一个月,还在蜜里调油的阶段就一口气给丈夫讨两个小妾,这种行为足以称为夫人典范,贤妻良母的标杆。不过范进心里有数,张舜卿这一手玩的还是分化瓦解。薛五跟她有些渊源,两人之间练习易筋经的时候,还有些亲密接触,虽然还没到磨镜的地步,但是也就差一步之遥。再张舜卿看来,薛五可以算作半个自己人,至少可以羁縻。
胡大姐则是自己的青梅竹马,给她一个名分,就足以堵住悠悠之口,让谁都无法指责张舜卿善妒。梁盼弟、郑蝉这些,则是想都不用想,肯定不会给她们名分。偏生又有胡大姐、薛五两人在前,又不能说张舜卿嫉妒。最终目的,还是希望在几个女人之间制造矛盾,保证张舜卿自己大权独揽。
范进倒不是不能说话,但是他这个时候显然闭嘴比较好。毕竟这个家里他不能待一辈子,这个时候过分维护郑蝉与梁盼弟,对两人来说,反倒不一定是好事。好在郑蝉因为那段黑暗的过去,很有些自惭形秽,自己就觉得不配得名分,范进许了带她宦游,就把她欢喜的不得了,于名分的事并没去争。她的底牌还是压在孩子上,只要有了骨肉,张舜卿就没资格挡路,没有孩子,做了妾侍也不硬气,随时可能被顶掉。
梁盼弟这里由于之前已经有觉悟,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处,如果张舜卿一反常态给她个名分,梁盼弟才真要害怕。虽然今晚应该是陪大姐,范进却还是先钻到梁盼弟的房间里抱着她安抚,梁盼弟靠在他怀里任他亲热,却不许他真的剑及履至。
“今晚是大姐的日子,我跟她那么个老实人抢不作兴。等轮到张舜卿的时候再说。她跟我谈过了,讲得是道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如果跟你有了名分,对你不是好事。若是有了孩子,就更是一条罪状,万一有了也得寄到别人名下。她多半以为我听了这些,就会自己离开你,省了她好大手脚,笑话!我抢钱梁什么人,会被她三几句话就骗到?我就是要留下,跟她抢相公,争男人!”
“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虽然看她不爽,但是对她的本事和做人是很佩服的。张家那个管家婆子,想让自己那瘸腿儿子娶阿巧,阿巧不肯她就找了个由头骂人,欺负阿巧是个瞎子,安排她干重活,就是想要挤兑她屈服。我把那管家婆一顿好打,本以为张舜卿会袒护着自家人,没想到她问清楚原因之后,直接就把管家婆一家全赶出府了,连身契都还了他们,不算张家人,任一家三口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就凭这一手,我就佩服她。处事公平,是个能服众的,管理账目操持家业的本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女人能比的。范家由她的人管,确实比我们的人管更好。进仔找了个好娘子,是你的福气,不管她对我们怎样,你都要对她好知道么。”
范进点着头,并没开口。张舜卿管家有方这是不用说的,但是她这种一视同仁的态度,其实也是自己努力换回来的。那些张家人在相府横行惯了,骨子里没拿范家当成主家,连范进在内,很多人也都是当他是入赘到自己家的人。这种态度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一些细节的地方还是可以感应到。
张舜卿并不支持丫头们把自己当成赘婿看,不过对她们的一些嚣张态度未必反对,尤其是对自己家人的欺压,原本可能得到了张舜卿的默许。一朝天子一朝臣,张舜卿想要在家里立威,肯定会对上一批家人做出调整,最早祭刀的多半就是范家旧人。之所以演变成拿自家人开刀,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张居正对于气功以及凤四编练的培力养身拳没什么兴趣,可是张舜卿回门时,几乎是按着脖子逼老爹点头,那模样快赶上当初宁死也要嫁给范进一样。张居正拗不过女儿,也就只好答应下来,至于能否兑现,就只好由阿古丽监督。
回门那天搞得很隆重,江陵门下给范进道贺,给相爷贺喜,场面很热闹。但是从相府回来之后,张舜卿的情绪就一直不高,倒是侍奉范进时更为用心,迫切地想要怀上个孩子。
同样的事用不同的视角看,就有不同结果。得到范进的提醒之后,张舜卿重新审视自家,就能发现在浮华表面确实存在着巨大的危机。她特意问了游七以及家里几个负责熬药的下人,得到的答案显然让她心惊肉跳。父亲为了维护精力以及某些方面的尊严,对于药物的滥用让人心惊肉跳。是药三分毒,按他这么个吃药吃补品的方法,肯定会有后患。再者江陵门下这种骄纵,也让张舜卿很有些觉得不对头。
由于上元新法的顺利推行,加上京畿丈量土地工作阻力减小,江陵门下已经开始纷纷表态请功,保证两三年内就能让新法遍行全国。为了在人前露脸,甚至出现彼此竞争的现象,你说三年可以推行新法我就说两年半,另一个人就说两年。至于地方舆情如何,乡绅的力量多大,民风怎样全都不考虑。
这种激进的作风如果是在战争时期,或许可以算作有效率。但是眼下太平盛世,这帮人的心态更是为了在相爷面前表现才能而不是保证民生。这种情绪和态度到了下面,不出问题才怪。
虽然内宅里,女眷逢迎夸奖她,外面一堆人视范进为新贵,但是夫妻两人的情绪都不高,心情都颇为沉重。这帮人太顺了,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王安石新法之败,有很大程度上,就是下面用了这么一群办事人员,总想自己这一任必须出成绩,从没考虑过事缓则圆自己为下任打好基础,以保证民生不出乱子为第一目标。
范进在张居正那已经踩了几次刹车,提醒老岳父变法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必然遗害。现在变法能推进这么顺利,是因为自己这边肯放下身段和一些人谈交易,借力打力的结果。换了这么一群疯子下去,跟谁也谈不拢,结果只能是一团糟。张居正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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