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太后觉得,眼前阿妩这样,不过是浮于表象罢了,她可不信曾经的那个娇娇女在短短几年便会转变如此之大。
她昨日才收到了裴五娘来信,信中言除了言及遣散之事,还提到这刘妩本性难改,动手砸人的事。
这般莽撞跋扈,比之五年前又有何长进?
卢太后道:“对了,近来花园里木樨盛放,很是宜人,除了木樨外,其中还有好些珍品也相继开了,阿妩你许久不曾进宫,时辰离开宴尚早,左右也是无事,不妨与哀家一道去赏赏花?”
听闻要出去,原本安静的魏帝突然从椅上起身,淡淡道:“不过几朵花罢了,华容翁主又不是没瞧过,有什么可赏的?”
“陛下。”太后眸底微沉,语有不赞。
刘矩抬头与卢太后对视一瞬,眉皱了皱眉复又道:“翁主若不嫌,也可……去瞧瞧。“
卢太后点头,对阿妩道:“陛下这般孩子脾性,让你见笑了。”
“母后。”刘矩似乎对卢太后唤他孩子很是不满。
魏帝虽年岁不高,却乃九五之尊,阿妩怎敢取笑?当下摇头,“太后言重。”只是……卢太后忽然提起要去花园,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阿妩抬眸对上桂妪眸光,见桂妪对她点首,她眸光微敛,“既然太后如此提议,阿妩便却之不恭。”
卢太后借着赏花之故到了花园,起先还像模像样地与阿妩谈议着园中的各色花朵儿,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借机支开左右,忽然执起阿妩的手,轻柔道:“燕侯待你如何?”语气慈和,充满了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见卢太后忽然露出这般神色,阿妩心中渐生防备,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尚可。”
“阿妩,你也知晓,哀家与陛下如今的处境。”太后与她对视片刻,面上忽然浮出些无奈与愧疚之色,她语带为难,“之前的事并非我们不管,可哀家与陛下都有难处,并非有意弃你不顾。”
这是在为先前王氏求助之事解释了。
阿妩点头,表示理解。
卢太后见状松了口气,“哀家就知道你心中大度,不会因此与我们生疏。”她眸光轻凝,握在阿妩手背的手用力几分,语气似有深意,“阿妩,此番你远离汝南嫁入燕郡,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与哀家说……我与陛下必会为你主持公道。”
蔺容一脸诧异,难以置信道:“仲渊,阿姊承认,那华容翁主颜色的确乃世间少有,可你也犯不着为她这般糊涂!你难道忘了,五年前她害你至那般惨境地,你竟还……还对她念念不忘?”
蔺荀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浑身有些紧绷,他沉着脸摇头,“此事与她无关。”
蔺容终于忍无可忍,被他气笑,不忍冷道:“与她无关?却也是因她而起!”
蔺荀眉峰蹙得愈紧,神色很是难看,“长姊,我说过,此事与她无关。我的事我自有决断,我敬你重你,望你莫要让我为难。”
他眸色幽沉,定定凝望着她,眼底深处是铁骨铮铮,杀伐果断。
是了,眼前的这人早已不是那个追在她身后唤她阿姊,需要她和蔺久护着的幼弟了。
如今他乃是手握权柄,声名赫赫的一方霸主。
蔺容一怔,张了张口,哑然无声。
她凝望蔺荀半晌,而后重重叹了口气,“罢了,我听伯先言过娶她的利弊,既然娶她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如今你既然将她娶了回来,那我也便不多说什么。以后你要如何待她,长姊也不会多问,只是唯有一点……”
她语气忽变,态度十分强硬,“你不要忘了阿瑶和阿胭。”
“我已经往弘农去了信,待不久后她们归来,你们便过礼罢,如此也算是了却你阿兄一桩心愿,想必他在地下也会宽慰。”
蔺荀浑身僵住,长眉一横,喝道:“过什么礼?!荒唐!”
蔺容蹙眉,神色很是无奈,“我已允了阿瑶,让你兼祧两房。”她的手渐渐收紧,“阿姊也知你心中也有诸多无奈,可此事到底乃你兄长遗愿,当年你兄长既然将她们母女托付给你,便说明他对你十分信任。”
“我初闻阿瑶提起你长兄托付之事时,也觉得荒唐。可这么些年下来,阿瑶的为人我瞧在眼底,她实在是个顶好的。我此前便同她提及此事,她言你还未娶妻,若先纳她入门,待日后你成婚之时,必然会让你的妻室不喜,她唯恐你与你的夫人生了嫌隙,故而便言等你娶妻之后再迎她入门。”
“仲渊,你若不这般,你长兄岂不是要绝户了?日后阿瑶若是改嫁,那我们的阿胭又该怎么办?”
“阿瑶已为你考虑至此,你竟还不愿?”
阿胭是蔺久留下的唯一血脉。
想起惨死的蔺久,蔺容目光渐涩,心中难受至极,“仲渊,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你比更适合做阿嫣的父亲,何况阿瑶对你……”
“阿姊!”
蔺荀神色冰冷,态度坚决得很,“我不答应。你无需担忧兄长香火延续之事,待将来我有了子嗣,自可过继到他名下。”
“弟承兄妻,此乃蛮夷之举。”
“什么蛮夷不蛮夷?前几年连年战乱,死了多少人?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乱世里结成夫妇者更是数不胜数。便是那些自诩尊贵的世家亦是如此。”蔺容眼神突然沉了下来,“以往提及此事,你不也没反驳,如今为何不愿了?”
她思绪忽转,心思一沉,“是因为那个刘妩?”
蔺容本以为他会否认,借此为阿妩辩驳,谁知他干脆点头。
“是。”
蔺容怔住,她不明白那刘女有何本事,当年她与她兄长那样辱他,他竟还对她这般执迷不悟,她已退步不干涉他与刘女之事。
可如今为了她,他竟是连阿胭都不顾了?
“你若不应,那阿胭该怎么办?你乃阿胭的亲叔父,她素来亲近于你,早将你当做父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