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洞,别有洞天。可安国亨无心领略美景,一副大难临头、末日将至的焦躁与颓废状。他坐在一个木墩前,与若姊对饮。任凭若姊百般挑逗,安国亨却无动于衷,一筒一筒地饮着水酒。
“苴穆,要醉了呢,还是少喝些吧!”若姊走过去,双臂环绕安国亨的脖子蹭着他的后背,娇喘着说。
“你晓得吗?”安国亨哽咽着说,“我水西土司,自那大汉朝就有了,历经千年,建制最早,世袭最长,占地最广,地位最高,我为啥要叛朝廷?”
“是的呀苴穆,都是安信多管闲事,安智无事生非,朝廷黑白不分。”若姊娇滴滴地说,伸出舌尖舔舐着安国亨的耳唇。
安国亨摆摆脑袋,又说:“趋利避害,顺应大势,乃水西自全之策,安身之道,如今却被朝廷胡乱扣上叛逆的帽子!要真打起来,莫说一个水西,便是西南所有土司合在一起,也不是朝廷的对手嘛!看时下的情形,水西是在劫难逃了!”说着,两行泪水,顺着粗糙的脸颊流了下来。
若姊只见过安国亨的横暴强悍,却从未见他如此柔弱。。。。。。。
“禀苴穆!抚台有文告送达!”吴琼小跑着进来说,“另有毕节兵备道拘提文书一封。”
“喔?”安国亨一把推开若姊,露出惊喜之色,忙接过细看,不禁蹦跳起来,“咱有活路啦!”
“苴穆,会不会有诈?”吴琼提醒说。看到抚台文告第一款就是责令交出拨置人犯,他就胆战心惊,最不希望安国亨接受条款。
安国亨刚畅出了口气,经吴琼一提醒,顿生狐疑,便问:“安智何在?”
“还在贵阳。”吴琼回答。他所差密探不时将外界消息源源不断报来,是以对各方动向了如指掌,见安国亨喜色渐消,吴琼继续说,“小的看,苴穆当三思,这必是阮巡抚诱苴穆出来,好杀苴穆!”
安国亨点头,突然双手紧抱脑袋,边在洞中躬身来回走动,边大声喊叫,“我安国亨没有叛朝廷——!没有——!官府逼勒如此,是何道理?朝廷就没有一个主持公道的人吗?!”停了片刻,他跨步拿过壁上挂着的长剑,挥舞着说,“待灭了安智,我再去就死不迟!”
安国亨发誓要灭安智的当儿,安智也在发誓要灭安国亨。他看到抚台文告,见官府突然变了方略,不再出兵平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从文告中读出有开释安国亨之意,更是惊诧,急忙投书阮文中,拒绝接受,请求即刻发兵,灭了叛逆安国亨!
阮文中接到毕节兵备道报来安国亨不服拘提,日拥兵自卫的呈文;又闻听衙门外不时有老妪疏琼的哭喊声,一脸苦楚,忙召集布政使、按察使、戴罪立功的总兵安大朝到二堂议事。
“我已仁至义尽,彝目却骄横如此,是可忍孰不可忍?!”布政使首先开言道。
“久拖不决,阖省舆论汹汹,不可再踌躇!”按察使道。
“管他什么安智、安国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朝廷当合四省之兵,灭了安氏一族,改土归流!”安大朝咬牙切齿道。
阮文中也觉除征剿外,已无计可施,只得横下心来,具疏奏请朝廷速输兵粮,合兵征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