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蓟镇不能战者嚼舌悔死!”
“报——”随着一声高叫,探马飞驰到戚继光坐骑前,滚下马来,双手捧递谍报。亲兵接过来,欲呈递给戚继光。戚继光摆摆手,挥动宝剑,大声道:“勇士们!健儿们,继续操练!”言毕,勒马驰出演武场半里远才停下,问,“谍报说什么?”
“禀大帅:谍报称,俺答大军向古北口、黄花镇移动。”亲兵道。
“速报谭军门!”戚继光命令道。说罢,喊了声,“随本帅赶往古北口!”便策马疾驰,往古北口赶去。
密云,蓟辽总督府,谭纶接到戚继光的塘报,忙问:“戚帅何在?”
中军道:“禀军门,戚大帅正往古北口赶去”
谭纶虽刚过五十,却身材瘦弱,一脸病容,步履也显得蹒跚。他走出签押房,道:“走,到古北口去会戚帅!”
古北口是山海关、居庸关两关之间的长城要塞,为辽东平原和鞑靼、土蛮驻牧地通往中原的咽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如同一道铁壁,横亘在北虏南下的通道上。
分别从喜峰口和密云赶往这里的谭纶和戚继光,相隔不到半个时辰相继赶到。一会面,寒暄过后,即在守备府先听取各方谍报,传令蓟镇全军昼夜戒备,严阵以待。一切布置就绪,谭纶偕戚继光登上了望京楼。两人向北瞭望,夜色朦胧,望不见有何动静。
“访得俺答老酋雄才大略、多谋善战,曾横扫蒙古各部,素以闪电出击闻名,怎么变得磨磨蹭蹭、瞻前顾后?”戚继光不解地说,“闻报已然旬间,还慢慢腾腾在路上打转!”他作摩拳擦掌状,“继光手都痒痒了,巴不得老酋此刻就到,跟他速战速决,打他个落花流水!”
“戚帅,这可不是在沿海剿倭。需知:秣马厉兵,决定胜负于呼吸之间,此战法适宜于南方;坚壁清野,钳制来犯之敌,此战法适宜于北方。”谭纶以老成的语气道。他之所以匆匆赶来与戚继光谋面,就是怕他求战心切,拿南方的战法搬到这里来。
“军门,是否把大军集中于古北口一带?”戚继光问,“或可在铁门关外设伏兵。”
谭纶摇头道:“不,历来吃亏就吃亏在被北虏牵着鼻子走。今次全军编组三营:东营驻扎建昌,守备燕河以东;中营驻扎三屯,守备马兰、松太;西营驻扎石匣,守备曹墙、古石。互相声援,兵马可速调至各关隘。敌来,最好是将他们遏制在关外;若突破我防线攻进关来,再与他们决一死战。”
“如此,则言者又会说我辈畏敌怯战!不如与敌搏杀一场来得痛快!”戚继光道,“何况马芳奇袭俺答大营,朝野为之庆贺,倒是戚某…”
“不战而屈敌之兵,岂不更好?”谭纶打断继光道,“打仗打的是银子,是民脂民膏啊!你看贵州水西之乱,高阁老即力排众议,不愿征剿,怎么样?和平息争!光为国库节省银子就得百万啊!”他盯着戚继光,肃然道,“朝廷已授权督抚临机设策,责任由本部堂担之!”
“末将遵命!”戚继光拱手道。
“或许是俺答闻得我戒备森严,加之戚帅威名,吓破了胆,畏畏缩缩不敢前来呢!”谭纶笑着说,顺便变相夸了戚继光一句。
“哈哈哈!”戚继光大笑,“军门大名,也足够俺答胆寒的!”
笑了一阵,谭纶指着脚下,声音低沉地说:“嘉靖二十九年,俺答率六万大军,正是从这里突破我防线,打到京师城下的。俺答大军围困京师达八日,直到朝廷答应与之谈判互市,方才撤军。此即嘉靖朝最为耻辱的一页——庚戌之变。”
“军人之耻!”戚继光痛心疾首道,“对军人来说,此乃奇耻大辱!”
“并非全为军人之过。”谭纶叹息道,“那时严嵩当国,视俺答为抢食贼,闻俺答大军南下,谓其饱掠后自会退兵,授意兵部避战,待俺答突破古北口,通州防线又了无战备,仓皇应战,一触即溃。此乃中枢方略之误,军人焉能尽担其责!”谭纶提高了声调,“今次不同了,朝廷有高、张二相主持,中枢方略得当,我辈严阵以待,将士用命,二十年前庚戌之变历史,绝不会重演!”
“军门放心!”戚继光自信地说。
谭纶转到望京楼南侧,向西南一指,道:“那就是黄花镇,南守皇陵,即赖此关。往者北边防御,防护皇陵、京师,是重中之重。”
“军门,我军是否调兵守护皇陵?”戚继光问。
谭纶道:“此番秋防,高阁老一再申明,边防督抚专心御敌剿杀,不必内顾。想必山陵、通州防线,朝廷自有部署。”
“末将明白!”戚继光郑重道,“绝不允许北虏踏进关内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