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赛鲁格的杰作。
赛鲁格原本就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后得蛮夷王赏识,经过这些年的浴血拼杀,更是威猛异常,力大无穷,便是他手上那把玄铁弓也足有上百斤重,常人连拉都拉不开,故而这箭一旦离弦,便是伤人利器,威力无穷。
赛鲁格刚才那一箭可是拉满了弓,满以为会穿心而过,一举击杀对方主帅,哪料只是擦着脸颊过去,更诡异的是那年纪极轻的少年竟然遥遥对着他唇角勾笑,灿若桃花。
早在蛮夷军开拔之前,自己就从王上那知道楚军派来的竟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娃娃,甚至军中有许多兵士盛传那少年姿容无双,气度不凡,年岁轻浅就已打了不少胜仗,自己当时没怎么当回事,只当那少年不过是个年轻气盛运气好的。
今日一见,果真是好看得过分,只是最后那一笑着实诡异,赛鲁格这只单细胞生物哪会知道他这是被顾安爵那个黑心肝的惦记上了。
对战另一方退了,西夷大军自然也是吹响胜利号角,喜笑晏晏地撤回营帐。
甫一交战晋西军就溃不成军,连连败退,蛮夷方自然是备受鼓舞,士气大振,甚至大战刚停歇不到半刻钟就有几个士兵脸红脖子粗地对着晋西军嚎开了。
顾安爵跟着来报的小兵踱步走到河边,身上的银白甲胄还未来得及脱下,在余晖下闪着粼粼白光。
眼带桃花的俊美少年笑得张扬肆意,高高束起的墨发用一条红缨丝带绑着,鬓角散落着几缕发丝。
这是某叫嚣得最厉害的蛮夷士兵眼中的顾安爵,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胸口插着一支羽箭的尾端,精准地对准了心脏部位,还未来得及吐出一言,他就已经仰面栽倒在面前湍急的泯河里了。
旁边嬉笑着的几个蛮夷士兵皆是满脸惊惧,眼看着同伴一头栽入河水,忙手忙脚乱地去捞。
这少年,其实是怪物吧,看起来柔弱得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样子,隔着一条河的距离不说,那箭矢竟然穿胸而过。
“好久不碰弓箭了,有点手生。”顾安爵面不改色地将手里弓箭抛给一旁的小兵,顶着众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晃回军帐准备洗个热水澡了。临走前视线还轻飘飘地落在蛮夷主将赛格鲁的大帐,露出个极漂亮的笑容。
赛鲁格得了部下的禀报,说是军中有人挑衅晋西军,被祁西泠一箭给射到泯江里去了。
赛鲁格本来还认定是士兵夸大其词了,毕竟隔着一条河的距离便是他也不敢说一定能把箭射到对岸去,况且此时东风盛行,而晋西军所处的位置正是逆风向。
可当他真正看到了被捞上来的士兵尸体,箭矢穿胸而过,只留了一小撮艳红的尾羽,色泽红艳而张扬,透着股讽刺的意味。
赛鲁格抬眼看去,似乎那少年就在对岸,颊边一道血痕,笑颜如花,不由心里一寒,莫名打了个冷战。
是夜,月黑风高,两道黑影渡过泯河,避开重重防线,悄无声息地靠近蛮夷主帐。
“将军,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合适啊。”压低的声线来自祁西泠身边一名叫赵瑾的小将,黑巾覆盖下的黝黑面庞透着股憨厚傻气。
没有人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人会成为日后祁西泠手中的一把利剑,伴他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
顾安爵最初见到赵瑾是在马厩,据副将薛麟说眼前这瘦小的青年叫赵瑾,从军还不到一年,是个饲马高手,便是极难驯服的烈马也能被他喂得服服帖帖的。
薛麟说起赵瑾来也颇有些佩服,顾安爵但笑不语,他当然知道了,日后的赵瑾便是与他的那匹白色隐雉被称为‘双煞’而闻名军中。
“夜袭,还用顾忌什么道义,你莫不是心软了?”顾安爵穿着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极为惹眼,偏偏警戒的蛮夷士兵却没一个发现他,只因他脚程极快,几个错落便跃到另一处,像是一缕轻飘飘的白烟,就是有士兵眼尖看见也只以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便换一处巡逻。
现在的赵瑾远没有日后的凶煞,血腥见得少,性子软,顾安爵不由有些失望,语气里也带了丝彻骨的冷意,“既如此,你妹妹的仇我祁西泠自会替你报,你还是回趁早回京。”
“将军,是我太过妇人之仁,赵瑾一定亲自摘下蛮夷人的头颅,以慰我妹妹在天之灵。”一想到被蛮夷人侮辱而惨死的妹妹,赵瑾的心性顿时坚定了,隐隐透露出嗜血的意味,倒是有了几分日后双煞的模样。
顾安爵唇角勾笑,白衣翻飞,只轻飘飘撂下一句“跟上”。
此时,西夷主账内,赛鲁格正准备脱衣就寝,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年,一身白衣,气质翩然。心内吐槽,大晚上穿这么招摇明目张胆跑来敌军主帅的营帐,这是闹那样啊。
“赛鲁格是吧,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顾安爵姿态自然地在案桌前坐下,随手拿起酒杯斟了一杯红艳的葡萄酒,就像是待在自家庭院一样。
“……”其实我还没有做好死的准备。
赛鲁格心内一紧,忙伸手拔架上的金丝大环刀,还未碰到刀把,脖颈上就已经有了一条极轻的血痕,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
没有人知道,名震蛮夷,大败几员楚国大将素有‘战神’之称的蛮夷王麾下大将赛鲁格就这样憋屈无比地死在了自己的军帐里。
顾安爵扯过赛鲁格挂在架上的外衣擦拭了半月状武器上的血珠,神色平静,完全不像是刚刚斩杀了敌方主将的样子。
守在一旁蓄势待发的赵瑾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甚至引来巡逻士兵,已经撩袖子准备大杀一场,结果,蛮夷所谓的‘战神’赛鲁格就这样死了。
其实,这是冒牌货吧,赵瑾森森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