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是越学越简单,日语却是越学越难;英语是哭着进去,笑着出来;日语是笑着进去,哭着出来。她听了这话后,附和着作出吃惊状,但其实洋子的这些心得,她这个阶段还并不能够体会到。
她在居酒屋的工作已经稳定了下来,一领了工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银行往家中打钱,自己一分钱也没有藏私,连奖金也都全都打了回去。前面因为失业了一段时间,被爸爸没有少抱怨唠叨,这次往家中打钱后,爸爸对她曾经失业而没能持续往家里汇钱一事也就绝口不提了,看得出他对这个月的金额非常满意。
她现在每天凭着兴趣背几个日语单词,虽然不知道会了日语以后又能怎么样,不知道自己的服务员生涯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不知自己的出路在哪里,但心底却会因为学习到一些东西而生出一些简单的、纯粹的快乐。
因为她比同期招进来的女孩子日语学习的快,因此就比别人多出一份从容来。每天开市前,同期的女孩子们还在嘀嘀咕咕地临阵磨枪,想着怎么应付学习会上久美子和有希子的考查时,她却可以轻松自如和前辈女孩子们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笑,而美代也对她似乎颇为中意,早早地就叫久美子分给她两张台子叫她负责。总之这一段时间,家人对她满意,她也觉得目前的状态着实不赖。
而表姐,她自那次面试之后,电话倒是时不时会打,面,却是没有再见到过了,直到她在赤羽工作了近两个月的时候,才在楼上的酒吧里与表姐偶遇。
岳鸣顾不得他脸色不好,三两步窜过来,伸长了头,拢住嘴唇低声道:“老爷回府了!一进门,看见府内张灯结彩,吃了一惊,便问是什么事情,门口那几个该死的,吃醉了酒,回说五爷才抢了个姨娘回来……老爷当即大发雷霆,但被我爹给再四劝回去了,只说给你留点面子,等宾客回去后再与你算账。谁料一回到书房,好好的,不知怎么又动了怒,立时叫人拿了绳索棍子来捆五爷你……”
凤楼一个激灵,酒霎时醒了一半,惊道:“老爷不是说钱塘江观潮后还要去雁荡山拜访旧友么?原说要今年中秋前后才能归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提早回来也便罢了,为何偏偏是今晚?”
他背着父亲纳妾也就罢了,此番却是强抢良家女子,阵仗还闹得这么大,父亲不生气倒怪了,见了面少不得又是一通打。被打早晚是逃不脱的,只是当着许多宾客,面子却有些挂不住。正思索待会儿怎么回话,温家老爷派来拿他的人已然到了。
来的人是岳鸣的亲爹老岳。老岳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条绳索,一个手里拎着根棍子。那些个狐朋狗友一看不妙,瞧这架势,晓得今天温老爷又要教训儿子了,连客套话也顾不得说,纷纷讪笑,口中含糊说着:“改日再来向世伯请安问好罢,温兄你千万保重。”一个两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老岳上前来,先微一躬身,给凤楼行了个礼,再起身满面堆笑道:“五爷,老岳今儿要得罪了。”言罢,一扬手,招呼身后两个人道,“请五爷书房去。”
那两个人围上前来,欲要来绑新郎官的手,老岳见凤楼皱眉吸气,忙喝道:“糊涂东西,你们是怕五爷跑了还是怎地?怎么恁地没眼色?松开来松开来!”那二人便依言将绳索松了开来。
老岳押着凤楼正要往书房去,转眼瞅见儿子岳鸣抬脚往一旁溜,正要喝住他,凤楼却先瞧见了,一声断喝,将他叫了回来,交代道:“不许去老太太那里报信,你只要去新房那里交代一声,说我要晚些过去即可。”
岳鸣又慌又急,鬼鬼祟祟地问:“为什么不能去报信?老爷下手向来没有轻重,若是……”
凤楼此番抢亲原是瞒着温家老太太的,老太太只当人家女孩儿和她家孙儿情投意合,这才将人迎进温家门的,若是此刻去报信,自己强抢民女一事便要露馅了。岳鸣情急之下却没有想到这一层,正在跺脚,听得他爹老岳骂道:“老夫人有心疾,眼下只怕已经歇下了,若是惊到了老夫人,使得老夫人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岳鸣忙说:“我知道了。”也不多话,转身跑去新房知会那里的人去了。
上房内,温家老爷正在长吁短叹,面上依稀有两道泪痕,两个姨娘则在他身后温言相劝,叫他千万要保重身子云云。温老爷怒火正盛,如何听得进去。
今天他一进家门,便听说那风流混账儿子抢亲,当时便要把人绑来毒打一顿,但为了温家体面,少不得要强压了怒气,郁郁不乐地带人径直回了上房。
两个姨娘早已得知了消息,生恐被另一个抢了先,也不顾年纪大了,跟飞毛腿一样地飞跑来候着。温老爷心绪不佳,嫌她们烦,不愿和她们兜搭,转身又径直去了书房。两个姨娘哪里肯放过这个倾诉别后离情的机会,便一左一右地也跟了过来。
书房里伺候的人一见老爷进门,忙忙地泡上一壶茶来,温老爷才品一口,便觉出味道不对,再一看,见自己从前惯用的那把宜兴紫砂茶壶竟然给洗刷得干干净净,茶壶内聚积多年的茶山却不见了踪影。他出门前交代过多少回,这茶壶万万不能碰,谁料竟不知被哪个手快的拿去洗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