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玲珑定睛看去,发现那是明月,明月一直惦记着小姐,所以赶忙近来查看,谁知正听见两人的这句谈话。
这下不必玲珑自己说什么,明月已经愤怒道,“慕公子这般语气实在叫人无法接受,我们小姐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嫡出小姐,一直是清清白白的,此番却不得已要与你假扮夫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是何等大的牺牲?公子现在竟能轻飘飘的如此说,实在叫人心寒!公子有没有想过,倘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我们小姐将要面临什么处境?”
毕竟这船上并非他们两方,还有那船家父女呢!
“处境?”
却见他一笑,看着玲珑,意味深长的说,“姑娘能走到这一步,必定已经对诸多大事做了权衡,还会纠结于此种小事吗?”
言下之意,她连诈死出宫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应是足够胆大包天的,还会在乎这种为了一时之需逢场作戏的法子?
玲珑咬了咬唇,冷笑道,“我的确已经做了权衡,但也是要脸的,如此不顾礼义廉耻之事,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见她顷刻间变了脸色,慕容啸终于意识到了方才的话的确不合适,稍顿之后,正了正神色,道,“今日的确对姑娘多有得罪,姑娘也的确有恩与我。如若今后果真因此事对姑娘造成了什么影响,全由我来负责便是。”
负责……
玲珑闻言,抬眼望了过去,见他没了从前的倨傲之色,那双好看的凤目中写满了认真之意,似是真心在向她致歉,心间稍稍舒服了些,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他语气不小,似乎很有能耐似的,但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然现在身边这人却犹如一个定.时.炸.弹,重将她置于了危险之中,她很没有安全感!
美人儿面若冰霜,一双眸子满是防备,慕容啸自然猜得出她在担心什么,缓了缓,他道,“我并无恶意,也并非要要挟你,只是须知现在你我已经绑在了一起,如若我被官兵抓住,作为同船之人,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这话令玲珑一凛。
是的,如若他真是什么朝廷钦犯,一旦被抓住,自己必定要免不了受连累,若果真清白也就罢了,问题她现在的身份,根本经不得查啊!
思想一番后,她咳了咳道,“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打算去揭发你。”
慕容啸嗯了一声,“我对揭发你也并不感兴趣,你能想通便是最好。”
说着,他远眺无尽的河水,道,“放心,只要你肯帮我,我一定会保你平安到家。”
此时的他神色平静,明明一张年轻的面容,却又似蕴含着某种深沉的东西,叫人无端生出安心之感。
只是玲珑才刚欲点头,忽然又意识到某些不对,什么叫只要她肯帮他?
也就是说,如今日与他假扮夫妻之事,以后还要上演吗!
她立刻皱起眉来,满是戒备的瞧他。
她还活着……
心间稍稍安定下来,她迟钝的环顾四周,终于察觉自己依然躺在那张熟悉的拔步床上,帐中的光线虽有些暗,但觉非死后被钉进棺材里的那种绝望的漆黑。
她还活着,她再一遍告诉自己,却也仍有些不明,方才那心惊胆战的一幕,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仅是一场噩梦?
那时的她,好不容易迎来被皇帝临幸的机会,却在皇帝到达漪澜殿之前莫名其妙的死了,死的那么快,无声无息,甚至连贴身的明月也不曾察觉。
还有临死前那极度痛苦,却丝毫使不出力的感觉实在叫人后怕,令她觉得自己仍是闷的,她用力扯开床帐,叫外头的光线与空气扑了进来,试图缓解心头重重叠叠的窒息感。
动静引来了他人,一盏烛光由远及近,烛光之下,映出明月充满关切的脸。
“主子醒了?”
她迟钝的没有答话,明月却看见她满头大汗,愣了愣,赶紧替她擦拭,又问,“主子做噩梦了?”
她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讷讷的嗯了一声。
明月还是不放心,再度查看,这才发现,她贴身的寝衣也已被汗浸透,吓了一跳,忙道,“现在虽已入了春,但早晚仍是寒冷,主子这样可不行,得赶紧换身衣裳,”说着赶紧向外唤人,“春雪,腊梅……”
这话入了耳,玲珑却一怔,“入春?不是已经入夏了吗?莲池里的莲花都开了……”
明月一愣,忙摇头道,“主子可是睡迷糊了?昨日才过的春分啊……”
“昨日才过的春分?”
玲珑讶然,如此说来,还未到夏天,那么先前的果真是一场噩梦了吧……
正想着,身边的明月见喊的人迟迟没来,便又重复了一遍,“春雪,腊梅……”
本欲催她们来帮着主子更衣,却见玲珑阻拦,“不,不要叫她们……”
现在除过明月,玲珑谁也信不过,也不想任何人接触她的身体。
睡眼惺忪的两个丫头已经入了门口,明月只好又挥手令退下,自己从橱子里翻出干爽寝衣,轻手轻脚替她换上。
身上变得熨帖,心跳也渐渐恢复正常,玲珑吐了口气,听见明月在旁道,“主子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不如等天亮请御医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