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顿脚看向一脸茫然的小姑娘。
“昨天那个想要抢你的胡商,大胡子,碧色眼睛那个,可还记得?”他问。
小姑娘歪头想了会,接着点头。
“这人很坏,想不想看我怎么揍他的?”少年口吻诱哄,带着不怀好意。
小姑娘有些怕,绷着肉嘟嘟的小脸不吭声。
息扶黎换了个说法:“据我所知,这个坏人抢了很多像酥酥这样的小姑娘,酥酥难道不想救她们吗?”
小姑娘噘了噘嘴,很小声的道了句:“想的呀,但是酥酥不知道怎么救。”
息扶黎翘起嘴角,打了个响指:“我帮你。”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点头:“那好吧,酥酥昨天有看到的,大黎黎挥着鞭子,打架超级超级厉害。”
她还记得这些,望着息扶黎的眼神还带着闪亮亮的崇拜。
少年低笑一声,朝小姑娘伸手,扬了下脑袋,厚颜无耻的道:“当然,本世子天下第一厉害!”
伏虎在边上,听的后槽牙直发酸。
息扶黎牵着姜阮出了端王府,将人抱上高头大马,扬鞭就往那胡商的住处冲去。
胡商在西市开了家酒肆,肆中胡姬往来,文人墨客高谈论阔,嬉声笑语织就成一片靡靡之景。
此间胡姬同东边平康曲的风月姑娘又有不同,金发碧眼,五官深刻,身量高挑,最为主要的是,这些异域胡姬比之任何大殷女子都要来的开放不拘小节。
就说那衣裳,这才五月里,酒肆里的胡姬已经是各个赤足露膊,堪堪只月匈前脐下一小片布料遮掩,外罩薄纱轻衣,举手投足间,若隐若现,甚是诱人。
是以,当息扶黎甫一踏进酒肆,那等尊荣气度,还有昳丽无双的面容,顷刻就引来胡姬的侧目。
当即就有一蓝眸红唇的胡姬垫着脚尖上前,她脚踝上戴着金铃铛,走动起来,应和节奏,勾人非常。
“这位公子,是要喝酒还是听曲赏舞?”那胡姬操着不甚流利的大殷语问道。
斜飞入鬓的长眉一挑,息扶黎眉目浮起惯常的讥诮,跟头獠牙微露的优雅黑豹一样不屑。
伏虎冷着脸上前,正欲将人挡开。
谁知,一道奶声奶气的天真嗓音响起——
“大黎黎,这个妖怪姐姐怎么这么穷呀,连衣裳和绣鞋都没穿,她好可怜,一定羞死了。”
酥酥眨巴眨巴眼,又抬头软软地望着伏虎:“酥酥会做噩梦,会睡不着的。”
伏虎看了她几息,无奈的将人放到地上站好,大掌揉了她细发一把:“世子不会同意的。”
酥酥扭着肉肉的小指头,细细的奶音都带出哭腔来:“酥酥真的会做好可怕的噩梦,酥酥会害怕……”
伏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青年显然拿这样娇娇的小姑娘没办法,只得唤来起先帮酥酥沐浴过的那婢女:“她叫雀鸟,会照顾你的。”
酥酥看了看面目和善的雀鸟,不情不愿地噘着嘴,低下了头。
伏虎给酥酥安排的房间并不远,同在听雨轩,和息扶黎的房间只隔了一吊角耳房。
眼见雀鸟诱哄着带酥酥下去后,伏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小孩儿什么的,就是难办,特别像酥酥这样的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小团子,稍一使力,都怕弄疼了。
酥酥其实很认人,自打雀鸟领着她进了房间,从头至尾她都一声不吭。
雀鸟眉目和善,性子又细致耐心,还不像樱妩那等有旁的心思的,她恪守规矩,在北苑已经好些年了。
她笑意温柔的帮小姑娘净手净面,又换了小衣裳,还给擦伤上了药,末了给小姑娘松了发髻,将一头细软发丝打理的整整齐齐。
“姜小姑娘可真乖呢,”雀鸟放下篦梳,从铜镜里看过去问,“晚上姑娘有擦什么香膏头油么?”
她是晓得有些世家贵女规矩多着,但世子这头又没吩咐过。
酥酥木着小脸摇了摇头,她晚上安置是要擦香香的膏膏,往常都是奶娘帮她抹的,但是她不想说。
眼见时辰差不多,雀鸟便带着小孩到铺陈好的床帏前说:“小姑娘今日就在这里安置,婢子会留一盏壁灯,就睡在外间,小姑娘莫害怕,有事唤一声婢子就行了。”
小姑娘死死拽着雀鸟衣角,肉呼呼的小脸有些发白,如临大敌一般。
雀鸟瞧着心疼,但这才第一日,她一个婢女并不好主动提及同榻。
给小姑娘掖好被角,雀鸟拍了拍她发顶,见小姑娘闭上了眼,她才放下层层帷幔,转身轻手轻脚的去熄了多余灯盏,随后合衣靠在外间榻上。
她不知道的是,偌大床帏间的小姑娘在她转身的刹那,当即睁开了眼。
帷幔影影绰绰,深浅不一,虽有隐约朦胧的光晕透进来,但映照在帐子里,反而显得越发狰狞可怕。
小姑娘怕极了,她嗖嗖钻到被衾里头,将自个整个蒙住,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小团子缩成小小的一丁点,往床角里头靠,再不用憋忍,巴拉巴拉的就开始哭。
她哭也没有声音,咬着嫩嫩的嘴皮,眼泪水一个劲的从眼眶里冒出来,不过片刻就将软枕打湿一大块,细软的发丝也湿了,黏在鬓角细颈上,十分可怜。
她这番动静,竟然半点声音都没有,雀鸟自然无从知晓。
一直到半夜时分,雀鸟一个激灵猛然乍醒,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耳边就听到隐隐约约急促短暂的喘气声,就像是谁被掐着喉咙呼吸不上来的那种。
她心头一凛,冲进里间撩开帷幔。
果然,床笫角落里,凸起的小小一团不断颤抖,还时不时间杂挣扎。
雀鸟讶然,她揭开被衾,轻声唤道:“姜小姑娘?”
被衾下,小姑娘死死闭着眼,面色紫红,紧紧拽着拳头,被梦靥到呼吸不上来。
雀鸟大惊,这样的魇住,她从前听人说起过,不得强自将人唤醒,不然只怕是会伤了神志,失去心智成傻子。
她取来外裳,将酥酥包裹住,冲出房间就去找伏虎。
伏虎不敢擅做主张,只得惊动息扶黎。
本就不曾睡熟的息扶黎沉着俊脸,瞅了眼雀鸟怀里的小孩儿。
小孩儿此时的模样实在吓人,就这会的功夫,那小脸已经泛青,连手心都被她自个掐出血丝来,呼吸更是逐渐变弱。
他将人接过来,皱着眉头指腹一掠那张软乎乎的小脸,颌下脖颈里湿湿热热,显然小孩儿哭过了,就算是睡着了,眼角都还是红的。
他面容一冷,正想让伏虎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谁晓得小孩儿一到他怀里,仿佛知晓一般,竟是慢慢开始平复。
少年脸刹那就黑了,所以,这还赖上他了?非得要他陪着一并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