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榨她,就差当驴使唤了,又没点要替她寻摸人家的口风传出去,旁的人自不会没趣的上门来试探。
前世,林娟可不就是生生熬到了两年后才嫁了人,偏生,她嫁了没多久后,圣朝就建立了,随后就是林家的起复!
这辈子,林秀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又被林家给耽搁了,所以,她趁这个时候闹,一是出出心头的恶气,二来也是让他们知道二房已经慢慢脱离他们的掌控,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好拿捏了,她若再像前世一般懦弱无能不懂自救,把自个儿的身子给熬坏了,那她重生一次又有何意义呢?
只要二房变了个样这个念头让人习惯了,那往后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也不足为奇不是?
何况,只等那殷家人前来提亲,只怕林家上下,哪里还记得她这个不听话的孙女,自要做出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模样让外人瞧,她不趁此立立性儿更待何时?
至于林欣这场婚事,有她在,这辈子至少别想如愿了。
据她所知,这殷童生确是个好的。
科举之路虽断绝,面容也被毁去,但这殷公子却没有指天骂地,从此心性大变,反依旧兢兢业业,温和大气,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配那已是高岭之花的林欣实在绰绰有余,奈何林欣志气大,早就放出过话,说是非官家不嫁。
是以,这一拖,便拖到了双十年华。
林家最大的林欣已年满二十,林家村的人不屑于上门“高攀”,外头的人因为世道乱,也大都歇了娶妻嫁女的心思,就算周边村落受战乱影响小,也多挑上知根知底的人家,眼瞅着一年翻一年,连底下的小辈都到了娶妻嫁女之龄,这时候有这样吃喝不愁的好人家上门,对严氏而言,哪里还能东挑西挑?
若是换了前两年...
她眉心跳了跳,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对花枝招展的媒人笑道:“谁不知良婆是咱们淮镇十里八乡出了名儿的媒人,你说的这殷家公子条件确实不错,不过我林家也不是那起眼皮子浅的,我儿自幼习妇德女训,模样不差,女红也出彩...”
这话都是点到为止,但提起林欣,严氏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傲气。
良婆是殷家那头请来的媒人,一大早就带了礼上门问询,上门前,这林家的底细她不是没打听过,一听林家这婆子的话,心里虽是不屑,但嘴上却跟着应道:“可不,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们林家这姑娘打小就当大家小姐养的。”
可惜了,空有这个身子没那个做大家夫人的命。
不过能遇着殷家,也算是烧了高香了,否则都二十的老姑娘了,哪里还有汉子愿娶回家去?
严氏同媒人说着话,隔壁屋,林老爷子也问着几个儿子:“镇上的殷家来求娶你妹妹,你们觉着如何?”
也是良婆今儿来得巧,这一大早的,正赶在林家人正用了饭准备出门做活时,良婆三言两语的说了来意后,林老爷子便把儿子们带到了这屋,让女眷们招待媒人。
“这可是大好事啊。”林大率先回道。
殷家在镇上可是出了名的富户,铺子作坊都开到了县里头,手上银钱不知多少,林欣能得殷家看中,可不就跟当日那道士说的,是个做大家夫人的命?
只待这战乱一过,那他们不也能跟着沾点福吗?
“大哥!”林二不赞成的看着他:“小妹可是一心想嫁给官老爷的。”
林二是个真心疼兄弟姐妹的,初初听闻殷家公子时,心里也为林欣有一门好亲事高兴,可听来听去的,待听到殷家公子上月里归乡时被毁了容,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这殷家再好,殷公子文采再出众,可他这辈子已经毁了。
林大心里暗骂他有福不会享,撇了脸越过他,点了点林睿:“老三你说呢?”
林睿穿着一身青衫坐在林老爷子身下,双手交握在胸前,冷淡着脸色,闻言只说:“小妹年纪已渐长,再不出嫁,恐这辈子就难了。”
间接表明,他也是赞同的。
家中有个双十还待嫁的妹妹,对林睿来说,实在是面上无光。
“你们...”
林二一双眼气愤的在林大和林睿之间徘徊。
“老二啊,”林大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劝道:“我们都知道你心疼小妹,可是如今这世道什么情形你莫非还不知道,前朝都灭了,哪里还有甚官老爷,就是有,咱们家如今还攀得上?”
林家就靠着林睿身上那点子秀才功名能做啥?
谁知道以后老三身上那秀才功名还能不能用了?
林大想着妻子不时在他耳边叮咛的话,对欲言又止的林二又说道:“如今这年月,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吃得饱饭,你没听人良婆说,那殷家家里头还守着两个米铺子?”
只要这门亲一成,那往后他们林家不也能仗着姻亲得点子实惠,总比守着那些个不能吃不能用的功名饿肚子好。再则,小妹年纪的年纪搁在这儿,谁句不好听的,就是老三这个秀才的功名还在时她也嫁不成甚官老爷,何况,还以后?
做梦还没醒呢?
也就是她娘整日跟疯魔了一般,时时的念叨说小妹往后是大家夫人的命,又觉得老三是个考状元的,也不瞅瞅,老三他只是个秀才罢了,考举子都落地了两回,离那状元还早得很呢,就是老三等得,那小妹她个姑娘莫非也能等?
万一老三这辈子都考不上秀才,那林欣还不得跟着耽搁一辈子不嫁啊?
林二被林大堵得无话可说,只好把目光期盼的望着林老爷子而去,他想他爹最疼的除了老三就是小妹,定然不会随意就把小妹给嫁了的。
让他失望的是,林老爷子砸巴了嘴半晌,才点了点头似认同的看着林睿道:“老三说的是。”
“爹。”
林欣的亲事就此定下,良婆扭着肥厚的腰肢一摇一摆的走了。
余下的小辈们上前给林欣道了喜,小点的又才嘻嘻哈哈的追逐着玩去了,大些的被分了活计,各自出门去了,倒是林欣被严氏给拘在了屋里,说是让她绣自个儿的嫁妆。
说是嫁妆,其实也不过是几方绣帕、几双鞋面儿罢了,如今外头世道乱,镇上的铺子几乎都关了,哪里还能扯得到布?
一屋子人中,林秀并非第一个瞧见林欣难看脸色的。
只是她同别的小辈一样,全当没瞧见,出了门背了背篓就出了门,才踏出大门,只见林娟匆匆叫住她,趁人不注意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红薯,小声道:“让你别犟你不听,饿了两顿饿坏了吧,这是方才大哥给的,你快些拿着出门吃了。”
昨儿,林秀顶撞了严氏,被罚了不准吃饭。
今儿林家有喜,严氏自然顾不得继续罚她,便睁一只闭一只眼由着林康多拿了两个红薯。
林秀手里握着两个还湿乎乎的红薯,暖暖的仿佛还带着体温,让她的心窝子一下就暖了起来,她胡乱的点着头:“我知道了二姐。”
林娟摸了摸她的脑袋瓜,低着头努了努嘴:“去吧。”
“嗯。”
走过拐角时,林秀听见有人小声的说着话,话里是对林欣这门亲事的艳羡和对林欣不满亲事的嫉妒。
“小姑要不是啊奶生的,这亲事哪里轮得到她,也不瞧瞧...”
“还白日做梦呢...官夫人...”
林秀瞧那两个走远的背影,模样看着像是林柳和林绿两个。
她若有所思,随后便笑出了声儿。
说来也是,林柳和林绿两个,一个十三,一个十一,都算不得小了,尤其林柳,眼看着也是寻摸人家的时候,殷家这样的上好的人家于她们而言那是难得一见,却在林欣眼里像是侮辱了她一般,实在让人看不过眼。
月前农忙已过,如今天色已带着几分凉意,庄里人家都闲了下来,便分派他们这些女娃上山不拘采些甚野物瓜果添菜,汉子赶在落冬之际多砍些柴火备着年节时用,林秀挑了离林柳、林绿相反的路,沿着村头坑坑洼洼的地,寻了上回上山时鲜有人走的小路。
一直到了荒无人烟的山里头,林秀才歇了口气,放了篓子坐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思考起了这两日的事儿。
如今她的性子是在林家人面前挂了号,严氏昨儿还骂她是泼皮癞子货,自是不会同上辈子一般半点不吭声,只知道埋头苦干,待把林欣的事处理了,她便为二姐林娟寻一个好人家,让她这辈子平平顺顺的过完一生。
其实她一直有一个疑惑。他们兄妹三个到底是哪里惹了林四娘,让她如此眼睁睁看着同胞兄妹们一个个落魄的落魄、身死的身死,反观整个林家,几房人中只有三房一脉得她重用、赏赐、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