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丫鬟给穆少宜夹了一块鱼肚子,袁老姨娘轻声呵斥了几句:“一个个的做事不得力,竟然不顾主子喜欢什么,问都不问二小姐一声。三小姐也是。虽然你喜欢这个,也不能独自占了去。”
穆少宜气不过,“什么我占了?她不说谁知道啊!她自己不说爱吃,到头来反倒成了我的错?”
袁老姨娘低眉顺眼地道:“三小姐误会了。婢子没指责您什么。就是说丫鬟们做事不好。”
穆少宜恼得把筷子撂到了桌子上,“你刚才明明就说我了!大家都听见了!”
彼时男人们兴致上来在行酒令,蒋氏有话要和傅氏说,婆媳两个出屋去了不在这儿。
至于丫鬟们……
现下布菜的都是木樨院里跟在侯爷身边伺候的。而袁老姨娘是伺候了侯爷几十年的老人,木樨院上上下下的仆从里,没有丫鬟婆子敢顶撞她。
一时间,没人来帮穆少宜。
玲珑喜欢少宜,很为少宜抱不平。
明明是穆少媛自己不说喜欢吃松鼠鱼,这个姓袁的老姨娘却话里话外说是少宜霸占着那道菜,不给穆少媛似的。
那穆少媛也可恶。自己惹了事儿不来解释,反而眼睛湿乎乎的,好像要哭了似的,只一味小声说:“都是我不好。”
玲珑朗声和袁老姨娘说:“您弄错了。这道菜本就离少宜很近。开始的时候大太太问过二小姐,二小姐没说喜欢吃哪个,丫鬟布菜的时候就没给二小姐夹。和少宜没关系。”
袁老姨娘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问桌边所有人:“是这么回事吗?”
丫鬟们依然不吭声。
穆少宜去推那对双胞胎姐妹俩。
“二姐姐是个闷葫芦。可你们好歹说几句实话吧。”穆少宜道,“我娘看顾着你们,你们倒好,临了就这么对我的?小心我下次只给你们苦瓜吃。苦死你们!”
穆少如眼睛转了转,说:“我哪里知道。又没注意。”
穆少娟嚼着东西含糊地道:“玲珑说的是实话,是这样没错啊。二姐自己不肯说,怪别人咯?”
她们俩是二太太亲生的嫡女,行事自然不用顾及庶出的穆少媛。
看双生姐妹俩这样讲,袁老姨娘脸色很难看,没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布菜的丫鬟几句,让人给穆少媛多夹点这个菜。
饭后的时候,少宜还提起来这件事,和玲珑抱怨。
“那个二姐姐最烦人了。弱里弱气的,不论我和她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觉得好像我在欺负她一样。你看,她比我大,还是个庶出,而且是二房的。我犯得着欺负她么!她也是的。你看那脾气,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儿。帮我几句会死啊?”
玲珑很反感这个穆少媛,说道:“我觉得那袁老姨娘待她很不错。你以后少理她。”想到穆少媛从始至终都没有帮穆少宜辩解,便道:“你那二姐当时怎么不吭声?明明她一句话就能把事情解决。”
“她啊,一直都是这样,性子太软,动不动就哭,说话没个重点,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穆少宜不甚在意地说。
虽然穆少宜说穆少媛没什么不好,也不是故意的。可玲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总感觉穆少媛看人时候的眼神不舒服。
秋棠院里,并非什么人都能随意进。毕竟是侯夫人的住处,来了人总得通禀一声方能进。
现在听到穆少媛来了,玲珑并不想见她,和郑妈妈商量:“我若是不想见她,可以吗?”
郑妈妈显然松了口气,脸上还带了些笑意,“那是自然可以了。您现在西跨院忙着,脱不开身。婢子和她说几句就行。再跟她提一句,玲珑小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自然不会和她计较太多。道歉就不必了。您看如何?”
玲珑微笑,“那就麻烦您了。”
郑妈妈福身下去。
寻了机会,郑妈妈悄声和傅氏道:“夫人可是没看错。玲珑小姐是个机灵爽利的。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心里敞亮着呢。”
傅氏正亲自给玲珑挑选着插瓶的腊梅枝,说道:“你做得很好,就该让她随心所欲地行事。有我在,就看谁敢欺负她去。”
且不说她是侯府夫人。
就连傅家,也是书香世家,满门清贵。京城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穆少媛不过是侯府庶子的庶女而已,傅氏还真不放在眼里。
西跨院整理妥当后,傅氏唤了两个丫鬟过来服侍玲珑。一个名唤红玉,一个名唤红霞。都是原先就在秋棠院里伺候的。
“只是管事妈妈需得再挑一挑。”等到屋里没了旁人后,傅氏和郑妈妈商量,“玲珑年纪还小,总得找个合适的妥帖人才行。”
郑妈妈说:“是这个理儿。不过也不急。小姐做事懂礼有分寸,没什么需要另外教的,我顺带着一起管了西跨院也没问题。慢慢来,仔细一些,挑到真正合适的人选了再说。”
此事商议过后,郑妈妈另说起一件事:“玲珑小姐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脱衣穿衣都是自己来。您看怎么办?”
提起这个,傅氏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叹息着面露哀色。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家里人都没了,不习惯和陌生人太亲近吧。”傅氏道:“现在她刚来,还不习惯。等到熟悉了再说。”
郑妈妈颔首应声。
谁知仅仅一日过后,这事儿却是突然就得到了解决。
翌日下午,有三人来到了怀宁侯府。她们都是从宫里直接过来的,一位是太后身边伺候过的嬷嬷,另两位是在太子东宫做过事的姑姑。
原本三人就是今年要放出宫去的。
昨天傍晚,郜七爷临出城前修书一封让人送到了太后跟前,太后便直接让她们来了怀宁侯府。
专程来伺候玲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