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蕴没有注意手劲,她隐约听见了指骨敲在他下颌骨的声音。
厉荆深向她看来,视线在默无声息中撞上。
唯一可以活跃气氛的小家伙又惺忪闭上睡眼,一瞬间,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尴尬。
厉荆深总归比她泰然老练得多,比他资历老的他能用耐心周旋,比他阅历短的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压制。
见他站在那儿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孟蕴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厉先生慢走。”
厉荆深嗯了一身,转身时似乎又多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她依旧看得不明不白。
门合上,偌大的公寓突然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孟蕴转身走向书房,手碰上门把手的时候,突然不寒而栗。
孟阁文住过的那间房,还有这间书房她从没踏足过,任何沾有他气息的地方,一旦待久了,空气仿佛都会变得沉闷,令她窒息。
只是孟行露的异常让她有千万种猜测,像是有什么东西汩汩不安的攒动,急切地想要浮出水面。
她终是用钥匙开了书房的门。
里面的挡光窗帘拉得密密实实,透不进一丝阳光,门开了一半,走廊的光照不进房间深处,扑面而来一股阴沉气息。
孟蕴伸手开了灯,顿时亮如白昼。
之前整理房子的时候,钟点工将角角落落都打扫过,书桌上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
孟蕴心里竟然反常的平静,她走到书桌前坐下,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怀着好奇又抗拒的矛盾心里,她拉开左边的抽屉,有一些放置工整的文具。
又拉开右边的抽屉,她顿住,里面除了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还有一只江诗丹顿的表盒,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孟蕴打开表盒,里面是一只18K粉红金的传承系列女表,指针仍旧安静的行走。
孟蕴一阵鼻酸,这只表是她十八岁生日前跟孟阁文约定的生日礼物。
但是后来横亘在父女二人之间的矛盾太多,譬如那一纸DNA鉴定书,又譬如孟阁文训斥她不要再与孟行露争抢傅有南。
那年生日她连家都没有回。
后来孟阁文让人带了礼物来伦敦,但并不是这只表。
她拿起纸条,上面写着——
“女儿阿蕴:二十岁生日快乐。为父挂念远方的你,愿你一切安康,不惧风雨。记得一句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落款是:父孟阁文。
这是一份还来不及包装,更来不及送出去的礼物。
孟蕴捏得信纸的边角都发了皱,捂着嘴的手不住的颤抖。
远方?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到底在远方的哪个角落里。
她一度认为孟阁文在发现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对她的态度转变得令人心寒。
但是越来越多的事情在扭转她的想法,也在不断加深她的罪孽与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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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了别墅外面,回来时的司机已经换成了方尉。
方尉又做助理又做保姆,帮厉荆深把儿子抱回了房间里,离开时厉荆深突然叫住他,“高亚那边的投资项目组后天是不是要过来鼎安开会?”
方尉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好像是的。”
“你跟那边的人通个气,塞个人进项目组。”
方尉一惊,心里已有答案,却迟疑着不敢说,“……谁?”
厉荆深面不改色说出那人的名字:“孟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