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章也会被他拖累至死。
“将军多杀几个贼寇!小的斗胆在黄泉下讨要一贼寇性命,否则死前都不能拉个垫背的,实在憋屈。”
他笑了笑,双手松开枪杆,银尖枪因为撤去的拉扯力度猛然弹回,王彦章怒目圆睁,看着年轻骑士像被巨大的吸力埋没在沙地里,溅出两尺高的血花。
犹如困兽嘶吼一般,王彦章悲声怒喝,他迅速调整身姿坐直在马上,借着弹回的枪杆力度顺势拨去,反身一枪在沙尘里划出一道银光雷电,枪身啸出破风的嘶嘶声,将一名举起手中长刀砍来的贼寇脑袋砸的爆裂。
他马身旁边鼓起的沙包破开,两把雪亮短刀朝着胯下战马的蹄足砍去。趁着在那已经脑袋开瓢贼寇头上卸去枪身力度的眨眼刹那间,他微微张嘴深吸一口,双臂的麻木感随之散去。
银尖枪已经成了一把浴血的赤红长枪,他一只手举起倒转枪身,将其中先钻出沙地的贼寇一枪又戳进沙地里。
鲜血喷洒。
他另一只手拽住缰绳猛力一拉,战马前蹄扬起,躲过了一把短刀。
不远处,半边身子在沙地里的河床贼头看到只有王彦章一骑还屹立在前方,如同鹤立鸡群,即使在黄沙之中也显眼无比。他舌头卷着匕首,潜入沙地里,如一尾游鱼摆动,朝着王彦章身后钻去。
神情冰冷,枪身炽热。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少时,想起他那位枪术在西凉无人出其左右的名师林熊叱。
祖籍在东羌郡的他,年幼时见到还在壮年的林熊叱曾经一人一枪挑翻了十几名拦路蟊贼,那时他就下定决心要拜这位枪法大家为师。
一生只收徒三人的林熊叱一眼就相中了当时并没什么出奇地方的王彦章。
他仍记得,林熊叱摸着当时还没银尖枪枪尾高的他头,笑吟吟道:“枪是百兵之长,以奇正虚实为枪术要领,不动如山,动如雷震,你倒好,只是眯眼就像猛虎打盹,小小年纪却有一双煞气逼人的眸子,像极了老夫出枪时的锋芒。”
王彦章冰霜般的面庞嘴角咧起,一枪直出,嘴里念道:“出枪如弩箭。”
一名贼寇手中朴刀想要隔开枪身,却被抖乱枪影的尖刃所迷惑,两眼跟随如月银光转动,手中刀刃也就慢了那么一些,等到看清枪尖时,他胸口已经被开出了一道血口,倒在地上。
“收枪如影舞。”
身前沙地里一道身影拨沙而出,却被他回枪之力敲在后背,发出一声闷哼。
“压枪如捺虎。”
王彦章两指脱在枪杆下,枪身如浪潮漂浮,将沙地里的人影砸进滚滚沙尘之中,血雾浓郁,腥气扑鼻。
“挑枪如出龙。”
银尖枪直握在前,勾住马前沙地里的那人影,就像他入阑城时挑翻那名城中什长一样,被他悬在枪头倒挂杨柳,随后甩出,砸倒几名前方贼寇。
耳边杀喊声不断,可他清晰辨听出身后沙地拨动的声音。
他一手将枪尾握在手心,另一只手捏住枪杆,屏住气息平躺在马背上,将银尖枪往后刺去。
“崩枪如炸雷。”
身后近在咫尺的突起沙包被他一枪爆开,伴随着一声惨叫和流水状的血涌,一道黑影从沙地里飞起。
王彦章扭身,淡淡道:“劈枪如踏天。”
银尖枪如龙鸣,出如雷震,河床内的喊叫和兵戈碰撞声倏忽无踪。
河床外的侯霖坐立不安,已经准备亲自下河床一探究竟,只听得河床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高嚎。
他俯身望去,只见到滚滚沙尘中,一道浴血身影撕开风沙,在马背上颠簸,半银半赤的枪头尖上挂着一个人,被其抗在肩头。
王彦章抹去脸上血痕,看着一脸惊色的侯霖淡淡道:“贼头已授首。”
侯霖想起那本兵家必读的《六韬》中武传开题引子: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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