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峻是被他的贴身侍女秋儿给生生哭醒的,他一天一夜不曾合眼,才睡下不久,头疼得要命,可那哭声哀哀切切,弄得他烦不胜烦,拧着眉头睁开了眼睛,果然见秋儿红着眼睛坐在床前做绣活。
秋儿比他大两岁,已经是放出去嫁人的年纪,前些日子她娘给寻了个府里的管事儿子,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愿意不愿意,偶尔还要为这个掉眼泪,这会儿哭得眼睛红红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放她嫁人,是要卖了她。
顾峻困得很,到底想着从小到大的情分,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行了行了,不就是嫁人吗?等明儿我去跟你娘说,让你自己在外院挑个合意的,上回我见了一个小子,能说会道,长得也俊乖,等我问他娶人了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以为这话能管用,就要倒头再睡,不曾想秋儿的哭声更大了一些,他翻过身,戳了戳秋儿的背,“怎么回事,有人惹你生气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秋儿呜咽一声,拿帕子擦了擦脸,泪水把她的妆都晕花了,几根发丝贴在脸颊上,凌乱又狼狈,顾峻极少见她哭得这样凶,愣了愣,睡意都惊得消散了不少。
“三爷……夫人把我娘押到官府里去了,外头都说,等案子判下来,我就要跟着我娘流放发配,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三爷了。”
秋儿说着,呜呜咽咽地捂住脸,哭声低低的,却分外惹人怜惜,顾峻顿时睡意全飞,眉头一跳,“到底怎么了?你娘犯了什么事?”
秋儿只是哭,话也说不太清楚,顾峻拧起眉头,叫外头伺候的小丫头进来,没成想小丫头没叫来,另一个贴身大丫头春儿推了门进来,也是哭过一场的样子,看上去却比秋儿冷静得多,虽然也是红着眼睛,却没有太多情绪表露出来。
“你怎么也哭了?”顾峻拧着眉说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李嬷嬷……”
春儿面上冷冷的,见秋儿哭得凄惨,还冷笑了一声,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东窗事发罢了,她娘占着府里采买锦缎的便宜,不知道捞了多少,我那个死鬼爹贪拿府里的银子放贷,她娘也入了股,我竟不知他们两个蛇鼠一窝,勾结来去,这些年卖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死一万回也赔不得,就是判了我跟着一起死,我也没话讲。”
秋儿哭骂道:“你没长心肝,就不知道有了心肝的疼不疼!”
“我就是长了心肝,才知道他们做的都是下十八层地狱的污糟勾当,活该死了被油炸,你娘就是个畜生,我爹连畜生都不如,为他们掉眼泪,值当个屁!”
两人一时闹将起来,顾峻按了按太阳穴,自己把衣服穿了个齐整,洗漱干净,推门出去了,他住的是内院,少有小厮来往,平时里见了他就笑闹成一团的小丫头们今日个个低眉顺眼,几个眼熟的家生子倒也像秋儿那样哭着,只是不敢哭出声来。
一出小院,府里不同往日的气氛迎面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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