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亲兵们先是一愣,连忙应道:“诺,小的遵命。”
虽然被免除一死,可杨佺期依旧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嘴中喃喃自语。
“刺史大人,末将该死呀!五千弟兄攻了十天十夜,死伤过半!”
“原本都已登上武关城头,可最终还是没能攻下,导致近三千兄弟白白丢了性命。”
“使君,末将回去该如何去面对他们亲人!”
杨佺期泪流满面,黑乎乎的脸上,被泪水冲出一条条沟壑。
在他充满歇斯底里的声音中,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哀伤和凄凉。
殷仲堪黯然无神地看着杨佺期,心中乱如麻。
除了一开始大军进展顺利外,在刚过去的十几日里,荆州军困顿于武关城下不得寸进。
杨佺期亲自率领五千精兵日夜不停地利用撞车、云梯等器械攻城。
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攻下城头,结果还是被关内守军反击出来。
如此反复数十次,十几日下来,城上城下的尸首已经堆积如山,双方死伤惨重。
眼看一个月将过去了,曾经想要纵马关中、灭亡后秦的壮志,在这座不大却足够险要的武关城下被击得粉碎。
五万多人马围着武关日夜攻打,连荆州最勇猛善战的将军杨佺期都被派了上去,依然是饮恨关下。
想到这儿,殷仲堪心中不由一阵火大。
凭什么人家卫朔谋取西北、刘裕横扫青兖就能秋风扫落一般容易,偏偏轮到他就一头撞了个满头包。
殷仲堪原本打算在这次‘举世瞩目’的北伐中一鸣惊人,让别人知道他殷仲堪不仅仅只会夸夸其谈,也是一员名将,好趁机洗刷殷氏之耻。
可一连近一个月拉锯,荆州军在武关城下硬是难再进一步。
巨大的失败彻底让殷仲堪失去了冷静,生怕步了先人殷浩后尘,情绪愈发急躁不安。
最后,殷仲堪无可奈何地挥挥手,无力地说道:“杨将军,此战失利与你无关,你先下去休息吧。”
等亲兵扶着杨佺期离去,殷仲堪颓然地跪坐在上首,对北伐前景不由悲观起来。
沉寂许久之后,殷仲堪终于抬起了头,然后低声问殷顗道:“兄长,为什么大都护不从陇右出兵关中?”
“若河西人在陇右响应,我荆州军怎会打得如此艰苦?”
殷顗闻言循声望去,却见之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堂弟殷仲堪。
此刻眼中正露着无助和迷茫的眼神,如同一个迷路地孩子在祈求帮助一样。
殷顗心中一痛,不由黯然长叹起来。
作为殷仲堪心腹、亲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殷仲堪对此次北伐倾注了多少心血。
甚至说对方赌上了全部身家也不为过,原本殷仲堪想凭借北伐立功来摆脱桓玄压制。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和殷仲堪都低估了后秦实力。
总觉得后秦在河西面前不堪一击,那也不过尔尔。
殊料,仅仅一个武关,便让数万北伐大军挫于城下一个月。
要是按照这种打法,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打到长安,收复关中。
看着依然巍巍屹立的武关,想起过去一个月中噩梦一般的经历,再想起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陇右河西军,殷仲堪心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若是河西军出兵关陇,说不定此刻我们早会师长安了。”
闻言殷顗不由冷笑着反问:“河西为什么要出兵关中?”
“兄长此言何意?难不成卫直元打算一直袖手旁观?”
“先不说大灾过后,河西有没有余力出兵关中。”
“即便河西心有余力,可兄长仔细想一想。”
“假若荆州与河西合作最终打下了关中,那这关中该交由谁来掌管?朝廷?还是河西?”
“那卫大都护野心勃勃,恐怕早对关中垂涎三尺,怎么愿意替他人做嫁衣裳?”
“与其如此,不如放手让朝廷来取,等后秦与我们打到两败俱伤时,卫都护再站出来收拾残局,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