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嫂子被一根绳从头捆到脚,两手反绑在后,嘴里严严实实塞了一大团的生麻。生麻这种东西又扎又辣,攥手里都娘刺得慌,何况是塞在嘴里。
嘴闭不拢,象是被塞了一团火似的,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淌,叫不出来也动弹不了,马嫂子先前还呜呜的想发出声音,还想往窗子和门边挪动一下,但是被捆的时间越长,身上先前还能感觉到疼,后来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她也彻底动不了了。
门被人朝里推开,马嫂子被人从地下拽起来拖出门。
她眼睛睁开条缝,被阳光刺了一下,生疼。
已经干涸的眼眶里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她被扔到了一辆车上。
这车上不光有她,还有她男人马癞子,她闺女小丫和儿子马蛋儿也都在上头,和马嫂子捆成这样不同,他男人趴在那儿一动不动,闺女和儿子两个人被捆在了一起,嘴也被一根绳捆着,就象平时牛马牲口戴的嚼子一样。
马嫂子的心一下子凉了个透实。
本来她还指望这事儿要是一旦败了,不会牵连到家里人身上,虽然她觉得不一定就能查出来是她,可是前两天她还是借着走亲戚的借口,把两个孩子送到了他们姑姑家里头。
到了现在她才明白,不管这件事成不成,她一家子人一个也跑不了。
两个孩子见着亲娘,嘴里呜呜的哼唧,又急又怕努力想挪到她跟前来。
马嫂子心里的后悔有座山那么高了!她悔自己不该为了那二百两银子,还有那看不见也不摸不着的许诺动了心。她自己自作孽,落到这一步她是无话可说,可是两个孩子不该啊!她作的孽现在把男人和孩子都连累了。
有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嫂子没看清他是谁,车帘又被放下,外头赶车的响鞭响了一声,车子就往前挪动了。
不。她有话要说!她知道郡王妃在庄子上还安插了旁的人手!那些人和她不是一路,各干各的。她被逮着了,可那拨人还在!他们还会下手的!她要把这些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世子爷可能会对她一家开恩的!
她不求自己能富贵能活命了!她只求她说的话要是有用。能饶了她两个孩子的命。
马嫂子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子力气,她用力朝车门那里挪动,就象一条奋力挣扎的虫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母爱的力量确实超乎人的预料。马嫂子终于蹭到了车门边,她用力喘着气,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她用力蹬了一下车板,上半身从车门处滑了出去,整个人斜着打马车上滚了下来,头上身上撞了好几下。重重摔在地下。
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人过来把马嫂子拎了起来。她没有挣扎,可是喉咙里却发出了迫切的乞求的声音。
那人揪着绳索,一手已经高高扬起,看到她这副情状,好象是犹豫了一下。
马嫂子眼泪淌的更急了,眼中全是哀恳之色。
可是她嘴里塞的这些东西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人把她扔到一边,转头问:“赵先生,这婆娘好象有什么话想说。”
赵增文抬了下手,那手下弯下腰。把马嫂子嘴里塞的一大团生麻给抠了出来。
马嫂子剧烈的干呕了一阵,五脏六腑好象都被抠出来翻腾了一遍。
她又呛又咳,可好歹是能说话了,虽然说的含糊不清:“车,夫人的车……”
赵增文不急不慌,站在那儿等她慢慢倒顺了气。
马嫂子可不敢失去现在这个机会,她舌头还不大听使唤,简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夫人回京的车被动了手脚,是马房的郭石头几个人干的。”
因为世子夫人现在身怀有孕,她回京这一路上需要小心再小心。世子特意吩咐人将车里铺陈的更舒服安全,这中间可下手的机会就多了。
赵增文没出声,马嫂子不敢错过这个机会,抓紧时机说:“求求这位大人,我知道自己敢对夫人下手死罪难逃,可我两个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求大人饶他们一命,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赵增文嘴角动了一下,那表情象是笑,又象是不屑。
“郭石头昨晚就被押起来了。”赵增文摆摆手,他的那名手下就要再把马嫂子的嘴塞住。
马嫂子心里一凉。
郭石头也被逮住了?那岂不是说她供出来的这消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不不!不能这么就死。
她一定得给孩子挣出一条活路来。
突然间马嫂子脑子里灵光一闪,她赶紧大声喊了出来:“我愿意替世子爷作证,郡王妃给的银子我都埋着,还有府里头来跟我传话的人,我也能指出他来!求大人给我的孩子一条活路吧。”
赵增文心说,这女人倒还不算笨啊。
其实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灭她的口,她自己肯替世子出把力,那当然更好不过。
马嫂子心提到了嗓子眼,眼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面前这人。
赵增文示意旁边的人把她身上的绳子松了一截,捆太久了也得让她活活血。
马嫂子感觉到身上的绳子一松,先是愣神儿,接着就是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先带走。”
这回不用堵嘴,马嫂子也绝不敢多吭一声。
两个孩子都在人家手里头,让她活她就活,让她死她也心甘情愿即刻就死,只要能换得孩子活命,就算现在让马嫂子拿刀把郡王妃去杀了她也二话不说就会下杀手。
宽敞气派的马车停在门前,阿青迈出了门,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这院子住了快两个月,都住出感情来了。
她喜欢这里的清净宽敞——这里感觉更自由,有时候清晨醒来,听见远远近近的鸟鸣声,她还会恍惚觉得自己象是回到了七家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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