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濯缨一落到地面上,越风谷上方峭壁的爆炸就同时响起,猛烈的地动山摇让人几乎无法站稳。但她还没有等爆炸和崩塌完全平息下来,就拼命挣脱开了拉住她的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往正在坍塌的那段悬崖冲过去。
即墨缺在对面悬崖上一声断喝:“拦住她!”
后面那个从峭壁半中央飞掠上来的人,是个个子特别小,看上去身轻如燕的黑衣人,在即墨缺开口的同时,已经追上去点了水濯缨的穴道。
峭壁上方还有即墨缺的不少下属,一部分人在深谷上空架起临时的简易索桥,将即墨缺从另一边峭壁上接过来;另一部分人则是下到深谷里面,去查看那里的情况。
两边峭壁被炸得四分五裂崩落下来,一块块砸落到越风谷里面的巨石重达数百上千斤,埋到了四五米的高度。要是来一支军队搬石头大概还能搬开,但凭着峭壁上这数十个即墨缺的下属,根本不可能挪开巨石确认下面的尸体。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确认的。就算是武功逆天的人,在这被无数巨石严严实实堵住的裂谷底部,都不可能存活下来,十有八九全被砸成了一块块肉饼。
爆炸的范围无法精确限定,波及太广,除了绮里晔和后面的一部分人马以外,即墨缺自己的那二十多个下属也同样葬身谷底,只有即墨缺和水濯缨两人被提前救了上来。
这一来是因为两边峭壁上只能架设两套飞索,救上去两个人;二来就算能救更多的人,以即墨缺的行事风格,要么将谷底的二十多人全救上去,要么就干脆一个都不救,免得死一部分活一部分,活下来的那些人可能会存有异心。二十多人都救上去显然不可能,所以他便干脆让所有人都死在了下面。
绮里晔带来了三千骑兵,在越风谷中被掩埋的只有一小部分。后面的那些千羽精骑在崩塌停止之后,也没有功夫去理会已经逃到了峭壁顶端的即墨缺等人,纷纷进入了谷中,搜寻被埋在巨石下面的人。
“从外面调轮车,绞盘和绳索进来,搬开这些石头!……不管花多长时间多少人力,一定要找到主子!”
水濯缨被点了穴道,半跪坐在地上,死死地望着坍塌深谷的那个方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没有一滴泪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像是一片虚无空洞的黑暗。
即墨缺走到她的身边,水濯缨缓缓地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你早就布置好的?……离间我和他的关系,然后故意把我救出来,带我从这条越风谷回西陵,在谷里布下埋伏等着杀他?”
即墨缺望着她,目光中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沉默不言。
半晌后他才开口。
“你们的关系既然能这么容易被离间,说明容皇后并非你的良人。”
水濯缨冷笑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泣血般的惨烈。
“他不是,那谁是?你?被离间的不是良人,难道离间的才是?”
即墨缺又是沉默了半晌,这次彻底没有回答。
水濯缨一字一顿道:“放开我。”
即墨缺摇头:“不行,你现在……”
他话没说完,水濯缨闭上眼睛,全身的内息骤然开始暴乱地疯狂逆流起来。
即墨缺脸色大变,知道她这是要自断经脉,根本来不及再叫旁边的护卫,自己出手,以极快的速度一瞬间点了她周身的四处大穴。
“噗……”
他的武功其实还没有完全失去,但是身体的情况已经十分虚弱,平日里赶路奔波一趟都经常会导致咳血昏迷卧床不起,更加容不得动武。这一出手太急,连点四处大穴使用的内力又不小,顿时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剧痛难当,张口便喷出一口色泽艳丽得出奇的鲜血来。
旁边的护卫们吓得连忙上来扶他:“皇上!”
即墨缺本来就已经带着病态的脸色,这时候更是苍白得犹如新纸一般,额角上满是密密麻麻渗出来的汗水。捂着胸口弯着腰,急促地喘息了许久,这才慢慢缓过气来,站直身子,用随从递上来的帕子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挥手示意护卫们退开。
水濯缨大穴被点,全身暴乱逆流的内息被硬生生压制下来,也是坐在地上喘息了片刻。抬起目光来,冷眼看着即墨缺的样子,神情一片冰冷漠然。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想离开,你就会让我走。现在他都死了,我不用担心天下没有容我之处,去哪里也不会跟你去西陵,你点我多少的穴道都没有用。除非你有他的本事,让我活一辈子想死都死不了,那我就算认栽。”
即墨缺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轻声道:“解开她的穴道。”
一个护卫立刻上去解开了水濯缨的穴道。水濯缨被点了四重大穴,又在地上坐了许久,气血滞涩,全身僵硬,本来应该缓一会儿再起身。但她像是一刻都不想在即墨缺身边多待,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脚下一软,险些摔下去。
即墨缺上前一步想要扶她,被她侧身避开,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缓缓地朝远处走去。
即墨缺下意识地跟在她的背后,亦步亦趋,走出了一段很远的距离。他的那些下属们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靠得近了似乎不太合适,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越风谷的峭壁上方是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山顶,不生多少草木,几乎全是巨大的山石。下山没有现成的道路,水濯缨沿着裂谷的方向,越走越接近悬崖边缘。
即墨缺渐渐感觉到不太对劲,正要上去拦她,水濯缨突然折了一个方向,竟是直接往悬崖走去。
她这时距离悬崖边只有一丈多的距离,几步就到了边缘,不带丝毫停顿地,从那十来丈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缨儿!”
即墨缺瞳孔骤然一缩,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一个箭步尾随水濯缨后面冲过去,毫不思索地同样跃出悬崖边缘,伸手便去拉她!
他以为她要他放开她,只是为了离开他而已,现在他自然可以先放她走,免得她在激烈的情绪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等以后时间长了,这一切渐渐淡化的时候,他有的是耐心和机会,再慢慢地把她接回来。
没想到她和容皇后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现在竟然还愿意为之殉情,早就心生死志,一心想的便是和容皇后一起死在这山谷中!
深谷下面虽然已经被崩落下来的石块填埋了一部分起来,但仍然有十来丈的高度,这种高度跳下去,再高的武功都是必死无疑。
即墨缺本来就在水濯缨后面没多远,他的反应速度又快得远远超乎常人,仅仅是尾随在水濯缨后面一步跳下去,这奋不顾身的一抓之下,真的抓到了水濯缨的衣襟。
然而悬崖半中央全是一片刀劈斧削般的光秃秃峭壁,不生草木,有些地方的角度甚至超过九十度,根本没有可供抓住或者减缓下落趋势的地方。
即墨缺飞快地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咬牙,正要拼着再动用一次内力的身体损伤,将长剑插入峭壁上作为支点,却突然感觉手上拉着的衣襟似乎是被往上重重一扯,停顿在半空中,下坠的趋势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猛然抬头往上面望去,水濯缨本来是在他的下方,现在在这一停之下,竟然已经到了他的上面。峭壁上有一大片贴着峭壁横向挂在那里的巨网,用粗大结实的灰黑色绳索编成,牢牢地固定在峭壁的岩石上。
水濯缨的一只手就抓着那巨网上的绳索,吊在半空中,而他的手则是拉着她的衣襟下摆。巨网下面就是一大片凹进去的峭壁,他的整个身子完全悬在半空中,没有任何能够着力的接触点。
很显然,这张巨网是之前就布在这里的。水濯缨知道这张巨网的存在,刚刚从悬崖上落下来的时候,就拉住了巨网。
结成巨网的绳索是粗糙的灰黑色,跟岩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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