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这里是皇宫边缘一处偏僻安静的院落,前面就是岐黄司的前院和药房,以及用来存放成品药物的库房。
院子里长年弥漫着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药香,浸透了里面的所有东西。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本来都收拾布置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鲜明地体现出它原有主人的风格,不过现在则是显得稍稍有些散乱。
三下轻轻的敲门声在院子里响起。一个身形单薄细弱,雌雄莫辨的白衣人站在院子里正房的门前,伸手敲门。
“进来。”
晏染开门走进房间。房间里面和院子里截然两种相反的画风,布置凌乱粗犷得多,各种东西都是随便乱放。尤其显眼的就是到处都铺着柔软光滑的皮毛,地板上,墙壁上,矮榻上……重重叠叠,各色各样,很显然不像是中原人布置房间的风格。
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刚刚从内间的床铺上坐起来,正把一件不知什么来自动物身上的薄薄毛皮大氅随手披到身上,也不像中原人那样正正经经地当衣服穿着,而是仍然露出一部分肌理匀称光洁紧实的胸膛来。
他的容貌也和中原人稍有不同。肤色是稍深一些的蜜色,一张面容俊美如雕刻,轮廓刚硬深邃,五官极有立体感。一道细长的淡淡疤痕斜跨过大半张面容,从右边前额划过眉心处,一直延伸到左边脸颊上。
“来得很早啊。”
夙沙羽对着晏染懒洋洋地笑。那笑容里面带着一分邪气,两分肆意,三分爽朗,四分愉悦,像是从漫山雾霭之中照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明朗而又炽烈。
熟悉得惊人。
是夙沙羽在还没有失去关于晏染的记忆,也没有和晏染决裂成仇,只是个十几岁少年的时候,经常对晏染露出的笑容。
晏染这些天来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夙沙羽对他露出的这种笑容,但还是仿佛被这笑容烫到了一般,下意识地微微倒退一步,然后又停住了。
“今天腿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清晰多了。”夙沙羽稍微动了动自己放在床沿的双腿,“脚底也有一点知觉了。”
他的双腿当初粉碎性骨折,伤到了经脉,骨折处以下半截腿的知觉都受到影响,以前几乎是麻木的。这段时间里,晏染虽然不敢直接动他畸形的双腿骨骼,但受损的经脉可以先慢慢修复,一直在帮他用针灸和泡药来刺激恢复腿上的知觉。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好转。
“过一会儿我再帮你施一次针。”晏染帮他从床上下来,坐到轮椅上,“今天早晚还要做两次熏蒸,你先洗漱完吃过早饭,我再带你去药房。”
他们最近一直住在岐黄司,晏染尽管没有对众人暴露岑山诡医的身份,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亮出来,整个岐黄司包括白翼在内,对待他们都是毕恭毕敬。
然而夙沙羽一贯任性,除了晏染之外,十分排斥其他中原人的接近,也不让其他下人伺候他。他双腿不能行走,行动不便,晏染没有办法,只好同时兼任起了大夫和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任务。
夙沙羽侧着头看他,微微勾起唇角。那张英俊而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晏染一个月前找到他的时候,还带着一种深沉迷茫的陌生感觉,这会儿又充满了以前那种肆意的野性,像是有着能够把人灼伤的炽烈热度。
“你今天又是要待在药房里面?”
“是。”晏染耐心地回答,“你要是嫌药房里气闷无聊的话,我让白翼派人带你去崇安城里走走,你应该还没有来过崇安吧?”
“不去。”夙沙羽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对中原人的地方没兴趣,除非你带着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