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粉碎。
水濯缨却像是对眼前的这个人有着绝对的信任,丝毫没有察觉到那种诡异的感觉,仍然抬着一张小脸,懵懵懂懂地望着即墨缺,漆黑的瞳眸里目光温顺,全是对他的依恋之意。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咪,窝在主人的怀里,正在惬意地迎接主人温柔的抚摸。
即墨缺终于开了口,声音比三月里拂过美人青丝的微风还要温润轻柔。
“缨儿,知不知道那具棺材是用什么做成的?”
水濯缨茫然地摇头。
“从极北之地的冰层下开采出来的苍玉。”即墨缺的手指温柔地落在她被冻得微微有些失去血色的嘴唇上,“钢铁不及其坚,冰雪不及其寒,人的尸体保存在其中,千万年不腐,仍然栩栩如生。”
水濯缨还是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个:“嗯……然后呢?”
即墨缺宠溺地望着她,眼中带着隐隐笑意,温柔得仿佛能让人从灵魂到肉体彻底沉没在其中。他的手从水濯缨的嘴唇上移下来,落到她的脖颈上,像是爱抚一般,修长的五指轻柔地,缓慢地扣上了她的喉咙。
“我们死了之后,永远一起躺在这具苍玉棺里面,千万年不分开,你觉得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而带着死亡一般的诱惑。指尖下就是她纤细的脖颈,隔着温热柔嫩的肌肤,可以感觉到里面的大动脉,正在充满生机地搏动,一下一下,那是生命最原始的韵律。
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这脆弱的脖颈就会被他折断,怀里的女子会彻底失去生命,变成一具尸体。
——然而,也会彻头彻尾地,永远地属于他。
如果她现在已经从幻术中清醒过来,而又假装出这么一幅还未清醒的模样,那必然是在筹谋着如何从他身边逃走。
他已经用幻术让她失去了灵魂,即将面对的,可能是再失去她的躯体。
那还不如趁着现在,彻底把她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
生不能同衾,死可以同穴,这是他在羌留族地下宫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的想法。活着的时候得不到她,而死了以后,黄泉路上,忘川河畔……跟她一起走下去的人,只能是他。
他付出了迷情幻术的代价之后,只剩下一半的寿命。也许他原本的寿命有七十岁,八十岁,但打了一个对折下来,最多也不过是三四十岁。
他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
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另外一种状态,另外一个开始,他把死亡看得平淡无比,毫无恐惧。
只要有她的存在。
水濯缨仍然依偎在即墨缺的怀里,像是一点也不知道此刻落在她喉咙上的手,温柔爱抚中带着何等诡异的杀气。她抬头望着即墨缺,对他露出一个天真懵懂的微笑来,仿佛只要听到能跟他在一起不分开,就是一件很美好很开心的事情。
“好呀。”
即墨缺眼神温柔似水,缓缓地收紧扣着水濯缨喉咙的五指。
“呃……”
水濯缨一下子无法呼吸,陷入了窒息,却似乎并不明白即墨缺在干什么,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么难受。她紧皱着眉头,艰难地喘息着,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即墨缺的手,却丝毫没有挣扎和反抗。
即墨缺望着她充满痛苦的那双大眼睛。眼角因为窒息而渗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来,滑过脸颊,落到他扣住她喉咙的右手上……
在她的目光渐渐开始涣散的时候,即墨缺终于还是低低叹息一声,放开了她。
水濯缨失去知觉,瘫软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没有确认她真的已经清醒过来,望着她这一双对他充满依恋,眼看就要死在他手上也没有流露出抗拒之色的美丽眼睛,即便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他终归还是下不了这个手。
他把手放到水濯缨的后背上,送了一股温和的真气到她的体内,水濯缨身体一震,剧烈而痛苦地咳嗽起来。即墨缺的真气像流水一般,更加柔和地在她的体内游走,安抚平顺她的气息,很快便让她的咳嗽平息了下来。
“咳……怎么回事……”
水濯缨轻蹙着眉头,半睁开眼睛,茫然恍惚地望着即墨缺。
“……刚才你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即墨缺怜惜地抚摸着她脖颈上刚刚被他捏出来的红色指痕,“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的,是我刚才冲动了。”
水濯缨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仿佛还是有点担心,又问道:“真的没事了么?”
“嗯,我们出去吧。”
即墨缺揽着她,往地下冰宫的门口走去。
“我会有办法知道你是不是清醒的。”
……
北晋,邺都,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门口。
“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延止扶着楚漓走到门口,门开着一条小缝,里面的门僮一见他回来,赶紧把两人迎了进去。
太医院虽然在皇宫中,但太医们肯定是不住在太医院里面的,各自在外面有自己的住所,不需要在太医院里轮值的时候便出宫回家。
延止在太医院里只是个刚进去不久的年轻太医,待遇大约也算不上多好,家境只能算一般。他这座宅子很小,里面一个两进的院子,普普通通,甚至有几分陈旧。
延止把楚漓扶到客厅里面坐下。楚漓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他以一个医者的习惯,先是让人去打冷水浸湿了毛巾,给她冷敷上之后,这才也坐下来问她。
“楚姑娘在邺都应该还有亲友吧?要不要我派人去通知他们?”
“不用了。”
楚漓摇摇头。没必要把江氏和楚湘再扯进她的事情里面来,上次她把自己在东仪定居的地方告诉两人,聿凛恐怕就是从她们的口中问出了她的所在。
“对了。”延止继续问道,“刚刚在追楚姑娘的那些人是谁?是楚姑娘的对头么?”
“也不算是……”
楚漓有些犹豫。她不敢直接说就是太子府的人在找她,延止是宫里的太医,也算是聿凛的臣子,保不齐知道之后就把她交出去送还给聿凛了。
但是太子府的人如果在外头到处都找不到她,很快就可能会封锁全城,挨家挨户地搜索。到时候延止一样会知道找她的是太子府。
“既然楚姑娘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延止倒是没有非逼着她说不可,“楚姑娘在这里先休息片刻,我去拿药酒过来。”
“那个……”楚漓为难地叫住他,“天亮之后我就要出城,但是我现在行动不便,你能不能帮我?有重金酬谢。”
延止笑起来:“我带楚姑娘回来的时候,也没要什么重金酬谢。楚姑娘放心,能帮得上的地方,我一定会帮。”
楚漓在延止的家里过了一个晚上,整晚都是清醒的,没合过一下眼睛。第二天凌晨天不亮的时候,延止就准备好了马车,派了个小丫鬟进来叫楚漓。
邺都夜里封城,到了凌晨时分,城门就必须打开,放那些给城里早市送货的牛车驴车进来。这时候城门口人流量很大,来往车辆最多,马车混在里面,不容易引起察觉。
太子府现在还没有封锁邺都城,大约是那些护卫们两三个时辰内还没来得及找遍全城。封城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事情,总要等到外面都找过找不到了,才能封城继续细搜。楚漓就抢在这个时候之前,顺利地出了邺都城。
延止是陪着她一起出来的,问楚漓:“楚姑娘打算去哪儿?”
“回东仪。”楚漓说,“我不能再留在北晋。”
“那我恐怕就不能亲自送楚姑娘回去了。”延止一脸歉然,“我每月只有两天的休沐时间,后面便要去太医院,只能小送楚姑娘一程。”
“没事,已经很感谢了。”楚漓说,“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行。”
延止道:“楚姑娘现在行动不便,一个人走恐怕不安全,这样吧,我派我家中的这个车夫老吴送楚姑娘回去,他为人忠厚可靠,楚姑娘尽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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缨缨:求车票!后妈说再没有车票,她就让我永远清醒不了,跟即墨一起关玉棺里面去,关个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