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有一本他的字帖,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
“老师,这字帖我怎么还啊?”顾青云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觉得陆将军真是善解人意啊,他前不久还在想自己的字体进步空间不大,正在暗自琢磨呢,没想到现在就看到这一本字帖,相信自己好好临摹揣摩一番,会有所收获的。
“你不会等以后再还给他的小孩吗?”方仁霄恨铁不成钢。
顾青云嘿嘿一笑,明白了。
这本字帖就暂时放在他这里存个几年,到时再还给他家好了。
经过清点,两箱书一共有三十二本,只是有些书保存不当,被虫蛀了几个洞,让顾青云两人可惜不已。
“侯府那帮大老粗,拿了人家的书还不好好保存,老夫听说侯府老夫人是村妇出身,目光短浅,难怪如此。”方仁霄暗自嘀咕,看着那蛀虫的页面,一脸的心痛。
顾青云也很是可惜,心里暗暗记下方仁霄的话,打算好好去粗查一下侯府的内宅之事,毕竟他以后要和侯府经常打交道,那就需要事先知道他家的详细信息了,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人。毕竟陆泽虽是侯爷,但上面还有长辈之类的。
“外公,夫君,吃午饭了。”门外,传来了简薇轻柔的呼唤声。
顾青云忙提醒方仁霄去吃饭,道:“老师,赶紧走,免得待会外婆亲自过来。”
方仁霄一听,忙放下书本,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老夫待会来借走几本回去看。”
“行,您随意。”顾青云当然同意了。
出来后,简薇正在一棵盛开的杏树下等候,只见杏花艳态娇姿,颜色深浅不一,衬着花树下的简薇皮肤粉白,在顾青云眼中,显得格外娇美。
顾青云愣一愣才走上前去,见不远处是慧香在等待,还是说了一句:“你让慧香她们来叫我们就是了,何必亲自走这一趟?”
简薇微微一笑,道:“这段路又不远,大夫还说让我多走动走动。”
顾青云只好不说话了,扶着简薇沿着抄手游廊走到饭厅。
方仁霄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他们一眼,微微一笑。
没想到第二天,何谦竹就来找他告辞了。
“师兄,这么快你就要回去了?”顾青云很是不舍。
何谦竹点点头:“我已经出来够久了,想早点回去。”说着就叹了口气,道,“以后再来参加会试,一定要提前一个月到达,免得和这次一样,时间太紧。”都怪自己想在家过年,犹豫不决,没有趁早做决断。
“可是师兄,你在林山县没有老师教你啊,以前还有一个刘县令是同进士,现在整个县里都没有一个进士,你留在老家进步空间不大,何不把嫂子和孩子接到京城?反正你是举人,找个活干很容易。”他知道这几天何谦竹在方子茗那边住,病好后经常到街上逛逛,应该了解一些行情的。
而别看每三年会出来两三百个进士,其实分配到各地的话,是非常少的。在民间,很少会看到有进士,进士都当官去了,也只有京城这地方进士多,官员多。
“真的,师兄,你留在京城,找人讨论学问都能多几个。”顾青云继续劝道。
何谦竹一听,神情颇为犹豫,道:“其实我也想过类似的事,这几天我出去看了下,发现那些举人不是开私塾,就是到大户人家教学生,或给人做门客,的确有混得不错的,可京城大,居不易,我认为他们的生活条件比我在乡下还不如,压力很大。如果只有我一人不要紧,但让你嫂子和孩子一起过来受苦,我不愿意,自家的银钱又觉得不经花。”
虽然他表妹有嫁妆,但不好一再用啊,而且在京城,他们那些银钱,在林山县可以活得很好,在京城就显得紧巴巴了。
“算了,我还是觉得留在林山县比较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我在家乡,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何谦竹笑了笑,“我还是积累不够,下次会试就不一定上京了,等我做好准备再说。”
顾青云于是也不再劝说了,就道:“挺好的,人各有志,在京城生活的确压力大。”他身上本来还有三百多两的,可因为简薇怀孕的事,总不能都是方家出钱吧?那简直是花钱如流水,现在只剩下两百多两,这才一年呢,消费水平比在家乡高太多了。
主要是和别人出去交际的应酬花费多,单单一顿饭,两三个人吃就要一两多,这还是朴素一点的,奢侈的什么样的价格都有。
何谦竹拿出纸扇摇摇,自嘲道:“我这是守家之犬,离不得家的。”
顾青云闻言,忍不住一笑,他在抽屉里摸出两封厚厚的信来,递给何谦竹,低声道:“这是给我爹娘、岳父岳母的家书,麻烦你帮忙带回去了。”
心里却很是失落,本来他已经平静下来,很淡定地接受自己落榜的事实。没想到昨晚上写信的时候,提起笔却怎么都写不下去,墨水凝成一滴滴地往下滴,纸上还是没能落下一字。
这次不能金榜题名,真是愧对自己的亲人,脸皮厚如他都觉得有点难为情。
最后还是再三做好心理建设,先说他落榜的事,然后才把简薇准备生孩子的事情说了下,后面才是他自己的日常生活,比如现在自己和简薇的胖瘦高矮,生活得好不好之类的,还告诉他们自己找了份活干,肯定有月钱领的。
他知道,其实爷奶父母看到他后面的那些句子一定很高兴的,毕竟比起考会试,他们更关心自己的身体和生活状况。
信后还问今年八月份有院试,大堂哥顾青明是否去考。
此时,何谦竹把信接过,道:“放心,我一定会亲自送到你家的。”
两人接着说了一会儿话,还没分别,顾青云就已经依依不舍。
第二天,把赵文轩叫出来,顾青云、方子茗和何谦竹四人一起吃了顿饯行饭。
这是会试后顾青云第一次见到赵文轩,只见他似乎恢复到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样子,脸色苍白,衣衫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一双细长的眼睛没有之前有神,显得没精打采的。
三人吓了一跳,之前大家都病了,都是派遣亲近的人或下人过去看望,后来他们病好了,还想亲自过去时,就接到赵文轩的信,说他病情未愈,不用他们去看了,免得他劳神。
大家想到如果他们去的话,他要整理衣着发型之类的,很耗心神,而且人来人往的确不利于养病,也就只派人送药材,没想到都这么多天了,他竟然还没好。
赵文轩见状,似乎看出他们的疑问,就解释道:“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精神不振。”
何谦竹假装埋怨道:“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出来了,都怪我,该让你好好养着才对。”
“你不叫我,我才不高兴。”赵文轩白了他一眼。
顾青云看着眼前这一幕,想起十年前他们认识的样子,一起读书的日子,忍不住一叹。时间过得真快,把他们雕琢成如今的模样,或是更加亲密,或是渐行渐远。
大概真的伤感了,那天下午,顾青云第一次不用人劝就自动喝酒,幸亏他还有理智,否则真得喝醉了。
吃完饭的第二天,何谦竹和何叔就背着行囊离开了京城,这一别,可能就是要三年后才见面,或者是更多时间。
何谦竹走后,日子还得照样过。
距离简薇的产期越来越近,顾青云心里越发焦躁不安,还不能表现出来,同时又怀着一股期待。自己的孩子会是男是女?会有多可爱呢?他(她)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己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了吗?
“夫君,你又在傻笑了?”简薇很是不满地看着他,哪有读着读着就愣住了。
顾青云一愣,回过神来,忙接着往下读。嗯,胎教还要继续下去。
现在家里已经做好准备了,产房、稳婆、小孩的尿布衣服之类的,都一一准备好了,就等着孩子的到来。
除了每天和简薇一起期待孩子的出生后,顾青云开始准备教材。听陆泽说过,他儿子今年才五岁,性格胆小怯弱,自己要根据他的特点因材施教才行,免得教不好人家的小孩,耽误到人家的前程,在陆泽面前也没面子。
毕竟以陆泽的作风,他肯定是有月俸领的,还只会多不会少。拿了人家的钱就要负起这个责任来,为此,顾青云绞尽脑汁写下各种各样的教案,再仔细回忆起前世听过的、看过的教小孩的只言片语,指望着能从中得到什么妙法。
除此之外,还得花一定的时间继续写《冒险记》,貌似他的这本话本,这几天销售额有点起色了。
五月初十,等顾青云出去和谢长亭见面,听他说自己的话本供不应求,抄写不过来时,他正高兴着,没想到一踏进家门口就见平时安静的方宅,下人们正在走来走去忙碌着,一见到他,就说简薇刚进产房。
顾青云一惊,忙冲进后院,劈头就问道:“外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三天后才生的吗?今天早上我离开时薇儿还好好的。”没听说她阵痛啊。
连氏正站在院子门前等待,见到顾青云及时回来特别高兴,就道:“不会特别准的,提前三天也是常有的事,你先别急,你这孩子,老实在这里待着,不准进去添乱!”
于是,站在产房外,慢慢的,听到里面传来简薇的哭喊声,顾青云只觉得自己的腿软绵绵的,都想直接趴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