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习惯这种待遇,不过还好,他头脑一直保持清醒,没有因为师生、世交、同乡等关系结党,自从他当上皇家书院的山长后,也没有再收弟子。
这么多年来,除了顾家的孩子们,顾青云正式收下的亲传弟子只有临阳府的张振之和继承方仁霄香火的方琛,其他人他统统婉拒了。
本来自己就够显眼了,再多点动作,他怕皇帝会多想。毕竟,这一任的皇帝有些小心眼啊,有传言说一点鸡毛蒜皮的事皇帝都会记在小本本上,找到机会就会报复回来。
顾青云想起当初教皇帝读书的事,早已默默地下定决心,没有必要的话,绝不轻易出现在皇帝眼前。
幸好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想到这里,他就看到自家的马车。而马车旁不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顾三元早已逝世,他的儿孙们在临阳府城定居下来,家中有两个秀才,有田地有铺子,日子过得富足,和自己也时常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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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云辞去山长之位的消息在京城里引起了一番风波,有些人不解,毕竟这个职位虽然没有品级,但可以直接和皇帝对话,而且最重要的是人脉啊……偏偏顾青云竟然主动辞去了!
一时之间,这反倒盖过了顾永良致仕的消息。
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顾青云已经带着顾永良和谢长亭在郊外的云水河边钓鱼了。
七月烈日当空,晒得花草树木都蔫了。树荫下,只有知了在拼命地鸣叫,此时,顾青云三人并排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钓鱼竿,凝神屏气。
他们身后的大树底下已经有下人在扎起简易的棚子,点火煮茶,摆好桌凳,准备午餐……一切显得有条不紊,偏偏动静极小,力求不要干扰到主人们钓鱼的兴致。
清风拂来,带来一丝凉爽,顾青云很满意自己的位置。城里实在是太闷热了,还不如在河边钓鱼,这里比较凉快。
突然,浮标下沉,顾青云根据经验一甩鱼竿,果然,一斤多重的鱼被他钓起。
“什么?你又钓到鱼了?”谢长亭侧头望过来,羡慕地说道,“这是第几条了?”自己怎么只钓上一只小小的虾?本来想扔掉的,但一旦丢掉,空荡荡的木桶就显得寒酸,这才干脆留下来。
“嗯,这是第四条,还好,这条太小,没有刚才那条三斤重的大。”顾青云得意地挑挑眉,自己又弯下腰来换鱼饵,一边还安慰他道,“你不要急,你不像我,很多年前就经常陪老师来钓鱼,经验丰富得很,能钓到鱼不奇怪。”
“我不管,肯定是你那里是鱼窝子,鱼多,我要和你换,本来那里就是我先挑中的。”谢长亭一听就不高兴了,忙站起来要和顾青云换位置。
顾青云无语:“长亭,你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还比不上咱们家蛋蛋,算了算了,我对你的厚脸皮是服气了,好,我现在就跟你换,自己没耐心还怪到位置上,咱们经常来,哪处有鱼你还不知道?”
“什么叫我比不上蛋蛋?”谢长亭不服,不过想到蛋蛋是自家小孙女和顾青云重孙子生出来的孩子,他就不说了。
耐不住谢长亭的拉扯,顾青云考虑到自己的形象,终究还是无奈地同意了。
郁闷,要不是他只有这么一个硕果仅存的老朋友,他绝对不会惯着他!顾青云想起十几年前逝世的方子茗、几年前的何谦竹等人,即便早已看开,不再伤心,但还是怀念他们啊。
于是,两人又换了位置。
谢长亭总算开始安静下来,不过好景不长,鱼儿总不上钩,他又按耐不住了,偷偷瞥了一眼离他们有点远的顾永良,小声问道:“小石头这是怎么了?我见他今天一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静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有,你今天为何要带他一起来?”平时只有他们两个带着一帮家丁侍卫出门,偶尔会带一下孩子。
顾青云看了眼坐得如同一座雕塑的顾永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就大声回答道:“他还有能出什么事?不就是一下子不做尚书大人了,没有人鞍前马后地伺候,心里不习惯了呗!空虚寂寞了呗!他现在心灵脆弱得很,面对人走茶凉可是心里难受得紧,你不要和你说话,免得触到他的伤心事。”
“这……这……”谢长亭有些目瞪口呆,有这么寒碜自己儿子的父亲吗?这么刻薄的话语简直让他大吃一惊,要知道作为几十年的好友,他可是很了解两人之间的父子情,难不成现在是……崩了?
不可能吧!
这么大的音量,顾永良那边总算是回过神了,他一听就忍不住苦笑:“爹,什么叫触到我的伤心事?我哪有那么脆弱。”他只是刚刚致仕,有点不大习惯罢了。
往常觉得一天天忙得很,现在一下子让他闲下来,全身都有些不对劲。他看到父亲一直以来的忙忙碌碌,总算理解父亲往常为何要找这么多事来做了。之前他还认为父亲日子过得太过于辛苦,一直劝说他好好享享清福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突如其来的加班让我只更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