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房门,屋里香火没熄,气味很浓,就跟奶奶在世的时候一样。
桌子上,瓦罐不见了!
只有空碗还在。
我走过去一瞧,空碗里的血,不见了!
空碗干干净净的,就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碗里的血呢?
想起易扬给我做法的那一天,桌子上的鸡血狗血狗不见,易扬最后说是我奶奶倒掉的,她阻止易扬救我,是想用她自己的方式救我。
如今奶奶不在了,这碗血去哪儿了?
是我妈拜祭完毕倒掉?
还是真的被什么人喝掉了?
我越想越不对劲,现在我爹妈不在,我要把这件事闹清楚。
我见过我爷爷,他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没有走。
我要把他叫出来,问问清楚,重瞳子这事,我爹妈到底有没有撒谎,我妈为啥要那样做?
于是我点燃三炷香,学着奶奶以前的样子,烧纸,然后对着空碗叫我爷爷。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才想起我爷爷喜欢吃热气腾腾的饭。
我出去准备弄点米饭来把我爷爷叫出来,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浩子,你在家不?”林大友的声音传来,让我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打开门走出去,不让林大友进来,我家里现在烟火缭绕,林大友进来指不定要乱说。
“浩子,你师父咋走了啊?”林大友焦急不安的说,“你给你师父说了吗?”
我刚才哪儿有机会说?一个瓦罐和重瞳子,把我弄得颠三倒四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连强子留给我的纸条这事都没说,我把林大友托我问的事,也忘了。
他见我不说话,知道我没说,气呼呼的说:“你这个娃儿咋回事?这么点忙都不帮?”
我说易道长他们去镇上,晚上是要回来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
没想到他还赖着不走了!
没办法,我也不能轰他走,他自个儿就把门打开,大咧咧的走进去倒水喝茶。
香火味太重,林大友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说:“浩子,你妈出去学得不错嘛,这就把你奶奶的香火燃上了?”
“我妈学啥?”
我感觉林大友知道我妈去外面干啥了。
“你当然不知道了。我是知道的,这个村,恐怕就只有我和你爹妈知道。”
“叔,那你说说,我妈到底去干啥了?回来之后神叨叨的……”我给林大友倒了一杯热茶递上去,忙不迭的说,“我一会儿就守在村口,等易道长回来,一见到他,我就把你的事先说了,保准今晚就给你治治。”
林大友心满意足的喝着热茶,一口见底。
“你妈那天晚上走的,走的时候是我和你爹把她送上长途车的,我当然清楚她去干啥。”林大友得意洋洋的说。
“长途车?我妈去了哪儿?”
“凤舞县。”
我妈去县城了?县城对于我们来说,远在一百多里,也算是长途。
我们家在凤舞县没亲没故的,我妈去凤舞县呆了这么多天,到底是“学”啥?
“叔……你吃。”我知道林大友平日里喜欢吃点小吃喝点小酒,赶紧去弄了些吃的来,我奶奶过世招待客人还有些酒水小吃,我全都给他弄来了。
“浩子懂事,比那强子懂事多了。”林大友吐了一口鸡腿渣,慢吞吞的说,“你妈当然是去拜了师,成了佛门俗家弟子。”
佛门俗家弟子?
难怪我妈把头发剃了。不过既然是俗家弟子,还剃头干啥?
“我妈为啥要去拜师学佛?”
“因为你奶奶吃斋念佛,已经感念了菩萨,菩萨都已经在你家扎根住下来了。你奶奶一走,家里的佛座那么多,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些神灵既然请来了,就不能送走。所以你妈要去学礼佛,回来之后,将香火继续供奉,不然的话,你家就会遭殃。”
原来是这样!
那么去拜佛是好事,为啥瞒着我,还瞒着村里其他人,编造那么些谣言出来,毁坏我妈名声?
我奶奶去世,我外婆家都没有一个人来吊唁。
还有让我想不通的是,在我小小的心里,佛是善良的,是帮我们度过难关的,逢年过节和观音会的时候,我也随大人去过庙宇里,那庙堂干净明朗,佛光普照,亮堂堂的,还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暖和气。
哪儿像我家,供奉着菩萨,却乌烟瘴气,冷飕飕的!
难道我家供奉的菩萨,跟庙宇里供奉的菩萨是不一样的?
听了林大友的话,我的不安更加重了。
“你想啥呢?是不是在想你妈为啥不告诉你,她去哪儿了?”
我点点头。
“这你就不知道了,去学佛,是不能给外人知晓的。有心肠坏的人,会乱说话,会来破坏你家的佛堂,这对于你妈来说,都是罪孽,有影响的。”林大友解释说,“学佛的头几天,皈依佛门的时候,六亲不认,表示要六根清净呢!所以你妈突然消失,大家都跟忘了她一样,她娘家也不来人吊唁你奶奶,那都是为了你们好。”
林大友絮絮叨叨的还在说着什么佛啊,什么菩萨之类的话,我隐约听到我奶奶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去看看,林大志晃荡着大腿哼着山歌在喝小酒,已经面色红润,好像微醺了,他应该没有听到这声音。
我走到奶奶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掉在地上的空碗,碗已经碎成了渣。
我暗自欢喜,这恐怖的玩意儿终于被老鼠打翻了。
我伸手去捡碎渣,又把手缩了回来。
这要保持着原样才行,不然我妈会发觉我发现了这个秘密。
站起身来的时候,那桌子上原来放空碗的地方,多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