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只听他低喃了一声,“竟是魇境。”
仙风道长也凑了过来,低头瞅着自己。他抚摸白色的山羊胡,摇摇头,“雷公君上,她既已收入画中,便饶她一命吧。”
收入画中!
难道她被收入魇境了!
怎么会这样!莫不是她操作失误?挣扎着想要挣脱却丝毫用不上力气,想要开口说话亦是不能。
“义父!”兆瑾扑上来拽着雷公橙黄色的袖子跪地祈求,“求义父救救一朵!她本性善良纯透不曾为恶于人,全是因为妖界再无容身之处才不得已逃到人界。”
一朵心下嘟囔一句,她性本恶的说。
“事已至此你毋须多言,我亦有命在身不可违抗。”雷公拂开兆瑾,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正要收起地上的魇境,却被魇境射出的光芒刺痛了手掌不得靠近半分。
有命在身?一朵想不通了,雷公受谁之命收她?还是说针对的是妖精,并不是她白一朵?
“据说魇境是天帝之物,只怕只有天帝才收得了此画了。”仙风道长低喃一句,便和雷公一起站在魇境附近,思忖着如何将已化作一幅画卷的一朵带走。
一朵望着不远处的火光渐渐熄灭,羽宣的身体竟毫发无损只是气息全无地依旧站在原地,还是当时推开一朵的姿势。只怕那雷烧的是人的灵魂而非肉身。心头一阵绞痛,总想哭出来,眼角却没半点泪意。
她已变成画了呀!画怎会哭。
望着羽宣苍白毫无血色的俊美脸颊,还有那两片已失去光彩的唇瓣,莫名地就想到了中秋节漫天烟火中他深情的一吻。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陪着羽宣度过那短暂的人生几十载,彼此聊聊天下下棋,谈风谈雨不谈情,也不惟是人生一大快事。其实感情的最终结果不就是为了朝夕相处相濡以沫,至于同床共枕情欲缠绵反倒玷污了圣洁的一片赤诚心。
羽宣也曾说过,“我不为得到,只盼你心中有我。”
若早知道,彼此的相识这般短暂,当时一定告诉羽宣: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不管是否与风花雪月相关,你的无微不至体贴温柔,早已如一缕阳光住进了我心底,以至于贪恋这丝温暖不舍得离开。
羽宣,在我最难熬的那段时日,是你的微笑抚平了我的满心疮痍。
羽宣,此生能否再见?天上地下,你魂归何处?
羽宣,若有朝一日我去寻你,你站在原地等我可好?
好想向羽宣如雕塑屹立的方向伸出手去,可肢体僵硬根本动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羽宣那一身明黄龙袍在秋风落叶中孤独浮动,苍凉一世。
一朵的心好痛,不想再看,可她的眼睛根本闭不上,只能睁着看眼前的一切。绝望无助瞬间淹没心头,不知前路何方可能再获重生。
远处传来一缕清雅的细风,一抹翩然如仙的蓝色悠悠降临。
一朵看到了缔俊公子儒雅如水的风姿,他的唇边噙了一抹淡笑。那笑容很淡,却又很深,好像包罗了很多欢喜又似意料之中的淡然。正欢喜自己看到了希望,身体一飘如纸片飞舞在空中飘摇不定,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漆黑一片。
“参见天帝。”
耳边传来雷公恭敬的声音,随后仙风道长和兆瑾也都先是一惊便恭敬朝拜。
谁是天帝?一朵正诧异,耳边传来缔俊公子淡静和煦的声音。
“雷公你任务已完成,速回天界归位。”
一朵心海一阵沸腾。原来一直认识的儒雅如仙的缔俊公子竟然是天帝!忽然有种陷入一个巨大阴谋漩涡之感,却又说不清楚那是一个什么阴谋。
身体一阵飘忽,似被缔俊公子带着远走。隐约中听到兆瑾的一声呼唤,似无奈又似积郁着难以忍抑的愤怒。
“一朵等我,我一定会救你。”
一朵听得不真切,也不知兆瑾说的到底是不是这句话。
就在众人离去的那一刻,本已没了气息的羽宣,忽然睁开双眸。眸光炯亮如炬如烈火焚烧,周身明黄色的龙袍光彩熠熠,竟有隐约的金龙幻影在周身萦绕。
不知缔俊公子飞了多久,当一朵再次可以看见光亮时,已身处一个仙雾缭绕之境。到处白茫茫一片刺眼的难受,周遭仙瑞气息浓郁压抑得她这个妖精身有些难以承受。
看来这里正是天界了。
缔俊公子将她挂在一面墙上,正好可以将这个偌大的屋子看得清楚。他站在一朵面前,模样已有变换,容颜虽未太大变化,眸子却从原本的漆黑化作本来的灰色如水晶般剔透的眸子。他端详了一朵好一会,淡淡一笑。
“要委屈你一段日子了。”
一朵努力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也不知他看不看得见。
“你也莫气,我不会伤你。”
继续愤怒。
缔俊公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淡的影,思忖一下说道,“也不知他会不会来救你。若不来,本帝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你了。”
他?谁?
原来缔俊公子在拿她押宝!也太看得起她这只小妖了!如何能做的了天帝大神的筹码。
缔俊公子似乎很不满意一直自己自言自语,指尖闪出一道仙光,一朵顿觉喉口润泽,便可以开口说话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缔俊公子并不否认,依旧淡笑如水地望着一朵,似在掂量着什么也似只是看着一朵什么都没想。
“什么什么什么都是假的!”若嘴里有口水,一定喷他满脸。什么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什么温柔宠溺的目光,什么不求回报的帮助……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好阴毒的天帝!
好有心机的天帝!
好个虚情假意的天帝!
树爷爷的讲的故事里,还说天帝是个好兄长,人善之君,什么舍弃挚爱花水上仙成全玄澈天帝隐退逍遥三界间。原来故事就只是故事!
缔俊公子好笑地望着一朵,手边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茶盏,细细地饮了口,等待一朵继续愤怒的控诉。
一朵却不如他的愿,好一会都没有说话。他挑了挑眉,似很不满意耳根清净地问了句。
“就不想问我为什么?”
“你该不会是为了妖王至尊无殇吧!”似在问却已肯定。
“告诉本帝你如何猜到的。”缔俊公子又挑了挑眉,眼底有了些许赞赏。他很想知道,如一朵这般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人,如何转了弯弯绕可以猜到他的目的。
“你先是接近韩明月,随后又弃韩明月而接近我。无非因为我们都与一个人有关,那就是妖王无殇!若这般推算的话,那日从你家出来,我巧遇雷公被收了镇妖环也是你的计谋!雷公说,除非为我戴上镇妖环之人可以摘除我手上的镇妖环便只有他手中的镇妖锤。只有镇妖环离开我,我周身妖气大现才会招来道士寻衅麻烦。只怕那魇境也只有我向它求救才能收得了我,不知我猜的对是不对。”
缔俊公子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你是有些智慧的,只是从不用脑子。”
“终究还是我太笨。”
“那便注定被人利用。”他不冷不热的一句话无意间刺痛了一朵的心房。
“我不埋怨被人利用。”轻叹一声。“你终究还是帮过我的。”
“以后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他漠然转身。
“缔俊公子……”一朵唤住他。
“我叫玄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