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沐浴更衣梳发妆面,赶在吉时之前一切准备就绪。冥王指给她的婢女叫冰莹,是个单纯剔透的丫头,说话清清脆脆好像黄莺婉转很是好听。
“娘娘这身白衣真真好看。普天之下只怕除了娘娘再没这般清美绝丽的美人儿了。”
一朵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普天之下,花水上仙才是三界第一美人,天下最美。”
“奴婢倒是听人说过,花水上仙曾是冥界的彼岸花,后来受仙人点化才成了仙。美是挺美,不过生性风流,惹了不少的桃花债。奴婢听孟婆讲,她曾亲眼见过,花水上仙是受现今玄辰天帝点化成仙,俩人也眉来眼去好生恩爱一阵子,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却嫁给了先天帝玄澈。”冰莹整理好一朵长长的裙摆,倩然一笑,“好几千年的事了,也保不准是孟婆老眼昏花在忘川河边看错了。”
一朵捂住心口的伤口,那里灼烧的一阵疼,还有些发痒。应是伤口愈合了,应该会留下一道很难看的疤痕吧。
外面丝竹管弦悠悠奏起,鸣钟吹号很是热闹。
吉时到了,发上凤冠雪白的珍珠珠帘亦放下,在冰莹和九个婢女的搀扶托裙下缓步走出冥王大殿。
冥王大婚,冥界之门大开,赶赴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蜂拥不绝,不管是妖界的妖精还是天界的神仙皆有不少前来恭贺。其中不少狐仙狐妖,却是以祝贺为名实则前来朝拜狐皇。
礼官高唱一声,“冥王冥后到。”
冥王一袭红色喜服紧紧攥住一朵的手,并肩走上高阶。一朵那一袭长长裙摆逶迤于长阶之上,回眸一笑,如朵雪山冰莲孑然绽放在浑浊气息天色混沌不堪的冥界,那般瞩目出尘如降世仙子不染丝毫凡俗之气。
众人皆惊叹如此美人堪称绝世,又是一阵唏嘘,曾经妖王之丑妃竟最后花落冥界为一界之后。有人说冥王拾了妖王旧鞋,也有人说冥王要与妖王因此女起芥蒂,也有人说冥王一片痴心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愿第十次成亲能圆满缔结。
礼官又高唱一声,“吉时到拜天地……”
“且慢……”
简单的两个字却响起无数道回音,四周皆静鸦雀无声。
一朵遁声望去,遥遥涌来一群人,皆是面色匆匆满身尘埃疲惫,像是拼了好一番力气才硬闯进来。
有妖界的极琰晴萝,有仙界的兆瑾雷公,居然还有人界的人皇:羽宣!
羽宣!
一袭明黄龙袍的羽宣,模样未曾有太多改变只是沾染了岁月的沧桑透着一股成熟内敛的气息变得更加迷人。尤其那满头银发在风中轻轻拂动,如初冬落雪明晃晃的白。
“你还活着,真好。”一朵欢喜地笑了。
“能再见你,真好。”羽宣亦笑了,站在下面遥望高阶上的一朵。
冥王眉心一敛,萧杀之气瞬间燎原。一朵紧紧攥住他宽厚的大掌,笑着对他说,“大喜之日,冥王想大开杀戒?”
冥王当即化怒为喜,更紧攥住一朵柔细的小手,“只要白儿不弃本王,一切好说。”
“你说过会对我好,我自然跟着你。”一朵歪头一笑,准备与冥王拜堂,下面传来一声大喝。
“一朵!莫要再步前世后尘!冥王好色成性,能弃你一次自会再弃你第二次!”说话的正是兆瑾。今日他穿了一袭金铠,想来做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白儿休要听个黄口小儿信口开河!几千年前我们相识,他还未出生!本王从未弃过你!”冥王一手搂住一朵,一手射出一道明光直攻兆瑾。惶急之色,很像心虚。
一场血战,便因兆瑾的一句话冥王的灭口之击拉开帷幕。
先是雷公保护兆瑾回击冥王,再是鬼兵鬼将护驾冥王乱刀相抗。极琰和羽宣本就是来抢亲的,见战事已起迅速出招直逼高阶上的一朵。冥王座下八大护法忽然现身,布个水泄不通的结界将一朵困在其中,但凭外面刀光剑影电闪雷鸣灵光烁烁却是伤不到一朵一丝一毫。
极琰晴萝和羽宣被八大护法阻隔在高阶之下,打得不可开胶。
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吓得纷纷抱头鼠窜,你推我搡跌跌撞撞,场面份外混乱如一锅沸腾的热粥。
一朵被结界包裹悬在半空,如一个巨大气泡透明又泛着七彩流光份外好看。就在这时,沉睡了许久的小彩打个哈欠,呢喃出声了。
“怎么这么吵呀,人家闭关都给吵醒了。”
“好热闹的,要不要看看。”一朵从袖中取出小彩。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小彩居然有了若隐若见的五官,只是还不堪分明。看来假以时日,这颗石头就能修成人形了。
“呀呀呀,外面怎么打的这么热烈!哎呀呀,你看那只鬼被打的魂飞魄散了!呀呀呀,那不是……是谁来着?哎呀怎么想不起来了。”小彩就好像刚被放出来的死刑犯,看哪哪新鲜,也不知看到那个人觉得眼熟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
一朵也懒得追问这只刚睡醒还有点梦呓的石头。得想一想,如何结束这场大战才最为重要。手指在额髻敲了好几下,也没出什么良策。
同样,站在角落的崔判官一脸阴沉眉心紧锁。手里的春秋轮回笔在指间转了又转,遥遥望着一朵目光浓重,应该也是在想如何结束这场奋战。
“一个天界小神也敢挑拨本王与冥后!纳命来!”冥王大喝一声,招招直逼兆瑾。
雷公手中镇妖锤劈下道道闪电,“冥王至尊!几千年前之事,兆瑾不得详情,本君却熟捻于心!你垂涎花水上仙美色,大婚之时弃九命狐妖白儿而去!此事三界谁人不知!”
冥王被戳开伤疤更是恼怒不已。他也承认当年少不更事犯下大错,可那终究已成过去!招招狠绝致命,恨不得将雷公和兆瑾一并命断冥泉。
一朵绞着手指头,叹息一声,“没想到在前世还因花水上仙有过这么一段。真真是命里克星呀。”
小彩鼓囊着小嘴,叽叽喳喳不停起来,“喂喂喂,一朵呀一朵,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的心跳了。”
一朵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喉头梗住,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然而也没等她考虑清楚如何告诉小彩事情的经过,那个被八大护法设下的强大结界瞬间被人破开,而她的身体也轻飘飘地落入一个紫色的怀抱。
呃……
就在一众人惊愕不知发生何事之时,一朵被那个紫色身影瞬间带离消失在众人眼前。
与嘈杂喧嚣的冥王大殿想必,崔判官的府邸真真安静得落发可闻。原来崔判官在角落里转笔考虑的不是如何平息这场征战,而是劫走她!
不不不。应该是用劫走她来结束这场战争。
不不不。崔判官劫走她之后,冥王并未派人追上来,而与极琰兆瑾他们打的更加火热。
“目的何在?”一朵入骨三分直接逼问崔判官。
入了判官府的仙瑞之地,崔判官的容貌又多了一抹胡子,看上去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颇有文雅大叔风范。
“不想你嫁给他。”崔判官回答的干脆利落。
“哦。原来你也是抢亲的。”一朵好笑道,“何时咱也变得这么抢手了。若早知道……”也不至于落得无心躯壳的下场吧。
一朵沉默了,望着被仙瑞气息阻隔的浑浊之境,淡淡笑着。
自从没了心,她变得愈发爱笑了,不管什么事都想笑一笑。似乎只有笑着,心脏处的伤口才不会作痛。
“你别怕,你失去的,我会帮你寻回来。”崔判官想要抓住一朵的手,顿了顿他的手又重新负回身后。
“可以失去的便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既然不属于我,又何必寻回来。”一摔兀长的裙摆转身往外走,荡起一抹白色的光影。
“你要回去?”崔判官拦住一朵。
“今日我同冥王大婚,新娘怎能离场。”她可没说愿意被劫亲。
“他……”崔判官欲言又止,“若当年他不弃你去寻花水上仙,你亦不会……总之,若你恢复前世记忆,只怕恨他还来不及。”
“可是他说会对我好呀。”一朵天真地歪着头,“只要对我好,还用计较什么。他说他很爱我,嫁给一个爱我的,一生一世待我好就够了。”
“我亦爱你!亦会待你好,你可会嫁给我!”
崔判官忽然变得格外激动,一把抓住一朵的肩膀,急声喊道。若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积压在心底几千年的真心话亦是不屑说出口的。就好像他看惯了人间生生死死分分合合,也将所有情感视若清水般平淡,殊不知积压已久的情感一旦爆发便如决堤之洪气势磅礴不可收发。
还不待一朵惊愕太久,山崩地裂的打斗声居然到了判官府外。原来那一众人居然一路打来判官府!也不知死伤多少鬼兵鬼将狐仙狐妖,然而这场因她而起震撼冥界的战斗忽然戛然而止。
冥界昏沉浑浊的天空赫然出现两道丰姿卓然的身影,一袭蓝衣如洗,一袭黑衣如墨,遥遥相望剑拔弩张气势杀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