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你要看的人就在一旁安静地站着,一袭白衣,模样俊朗……咋这么眼熟捏?”
“嘘,听他们在说什么。”一朵赶紧做个噤声的动作,打断小彩的石头思绪。
“爷爷说这些不是要你一辈子记住爷爷的好,爷爷就要死了,爷爷是想你念在爷爷为你劳碌奔波这些年爷爷走后你要坚强活下去,不要辜负了爷爷的一片苦心。”
小彩知道一朵看不见,就在一旁讲解画面的影像,“那个老头子抓起了少年和女子的手紧紧放在一起了!”
一朵浑身一紧,身子坐的直直的,“少年什么表情?”
“没表情,淡淡的。好像有点敷衍的成份。”
一朵长吐口气。
“小王爷,老朽将毕生所学都已传授孙女叶萼,日后为你医病熬药就落在她身上了。小王爷放心,萼儿从小机敏聪慧,年纪虽小却已学了一身的好医术。小王爷胎生顽疾,只怕一生都难以痊愈根除,只能在发病时细心料理减轻疼痛,萼儿会做的很好。”老者又一阵咳嗽,声音越来越轻,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黑红的血来。
画面里传来悲恸的嚎哭,还有小王爷唐昕清润好听的嗓音,“叶老大夫安息,萼姑娘留在王府会一生衣食无忧,生平安幸。即便萼姑娘没有医治我身上顽疾的本事,凭老先生对我多年的悉心照料,我也会照顾她,免于她孤苦一人流落街头。”
“那个老头子放心一笑,死了!”小彩道。接着又道,“这个小王爷说话也未免有点太毒了。”
“怎么说?”一朵含笑明知故问。
“那个老头子最后几句话分明就是托孤,还什么毕生本事都教给了孙女,分明就是在跟小王爷说,我死了,我的孙女就交给你照顾了。小王爷一句安息吧,老头子眼皮一翻也不坚持了,当场就咽气了。”
一朵呵呵一笑,小声嘀咕,“直接点好,免得到时不懂拒绝总是委婉言辞惹了一身风流债。”
“那个小王爷不会是……”小彩惊声叫了一嗓子。
殿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一朵赶紧摸索抓起小彩放入袖子中,掩住小彩身上的五彩霞光和画面消失在袖口间。
来人不是玄辰,居然是玄辰的结发妻子天后娘娘:龙族长公主曦蕊。
对于这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一朵的印象不堪深刻,只记得她桃花玉面,明眸皓齿,头上凤冠金光熠熠耀如春华显得她端丽冠绝。这位妻子对玄辰的态度好像淡淡的不堪在意,不像一般的夫妻,可能两族利益联姻,她对玄辰也没多大感情吧,不然也不会亲自张罗为玄辰迎娶孔雀族公主为天妃。
“天帝有要务缠身,我便代天帝把蟠桃给你送过来。”天后娘娘将蟠桃亲自交到一朵手上,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胭脂味。不似凡尘俗物的烟粉味,而是天界独有的一种味道清淡的秘香。香味虽浅,却持久不散,很好闻。
“谢天后娘娘。”
“不用谢我,我只是遵照天帝旨意。”话落,她便转身离去。
一朵赶紧摸索下床,出于为客的客气,总要送一送这位当家主母。然,还不待她下地,天后娘娘已出声阻止她。
“待你复明有的是时间跟我客套,不急一时。”
一朵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耳边传来天后娘娘清浅离去的脚步声。
许是晚上吧,大概是晚上,她听到侍候她的仙娥很小声打了一个哈欠。玄辰来时惊得两个宫娥慌忙跪地,他对她们摆摆手,她们赶忙退了下去。
“我去北极仙翁那里要了两颗明珠,这两颗珠子可以吸纳世间万物的影像,嵌入你的眼中可以帮你看到东西。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明,总比眼前一片漆黑好的多。”
一朵激动得双手发抖紧紧握住玄辰冰凉的手,北极一定很冷,他身上还有一股未曾散尽的寒气。
“大恩大德……”话没说完被玄辰打断。
“不言谢。”
一朵一愣,在他轻柔的笑声里,感觉有一股丝丝凉意渗入双眼,眼前的光线渐渐清明起来,有点不适应的抵触,渐渐的便柔和下来。还不能完全适应屋内夜明珠的明亮,玄辰弹指间在夜明珠上照了灯罩,屋内的光线瞬间温软下来,如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霭,淡黄色的光晕透着温暖的感觉。
终于可以看见了!
一朵鼻头一酸,双眼发烫,显得嵌入眼中的珠子冰冰凉。紧紧攥住玄辰的手,她的手不住地在发抖发抖,平稳了好一会还在发抖。
“待老君研制出医治你双眼的丹药,就不用这两颗碍眼的珠子了。”他轻轻抚摸一朵的长发,淡淡的声音里有几分疼惜几分叹息。“不可以哭,泪水会让这两颗珠子掉下来。”
“不哭不哭,我已经很久不会哭了。”一朵赶紧摇头,努力吸吸鼻子。无意间目光触及到玄辰的双手,那双白皙细致的双手……玄辰如被火烫一般赶紧收回手掩在淡蓝色衣袖中。
“你的手!”一朵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想要看,还是被他挣开。
“天色不早了,你刚刚能视物,还需要休息。珠子不能用太久,否则对你的眼睛很不利。”话落,他漠然转身,在一片缭绕的雾霭仙气中飘然离去。
一朵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下,这些天失明握着他的手没觉出什么,方才她明明看到他白皙的手背上攀附道道暗红色的狰狞疤痕印记。那些印记只怕此生再无法去除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什么。
抬起自己的手,白皙纤细的皮肤比之前更加细嫩没有丁点伤痕。抚摸向心口曾经被无殇剜心留下的焦黑疤痕,居然也淡了许多,只是没能完全消除。
想起那日玄辰抱她去老君的丹药炉,他说了一句,“不许留疤。”
那么他自己呢?药炉只有一个,只能医治一个人的伤。身为天帝拥有自愈性,时机错过伤口自行愈合便会难以去掉疤痕。怪不得他身上的药味有很多是去疤的药材。
身为天帝,身为一个素来就有洁癖追求完美的天帝,在身上留下那无法抹去的印记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
一夜辗转难眠,太多的事情纠结在脑海无法理出一个头绪。
这几日一朵一直想出去走走,玄辰都以双眼刚刚复明为由将她的活动范围禁止在玄天殿内。时间一天天过去,一朵愈发心急如焚,她好想回去,回去看一看她的那一双儿女。
终于在一日清晨,玄辰见一朵连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烧鸡烤鹅都难以下咽时,淡淡说了一句话。
“当年因你而搬来天界的醉仙居酒楼,终于派上用场,手艺却愈发烂了。不想吃就不要吃了,出去走走或许心情好些,胃口也能好些。”
一朵一万个没想到他会放她出门,竟愣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
“若你觉得累想睡觉,就叫流翡伺候你睡一觉吧。”他的声音平静如水不带丝毫涟漪,却如一道响雷在一朵脑中炸响,赶紧摇头。
“不累不累!我这就跟流翡出去走走。”简单整理下衣衫发髻,便招呼这些天伺候她的流翡生怕玄辰反悔急匆匆地出门了。
玄辰望着一朵离去的背影,灰色如水晶般剔透的眸子一片黯然,紧抿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他有一种感觉,一朵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