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于将军,只是现在看来,当日传信之人未能安全抵达台州。”
“你是说海河城防军里有内贼?”石敬之大惊。
“泰领兵十日前就已成功阻断了燕军的运粮大军,本应该早退回海河,率兵来助台州,不曾想被恼羞成怒的燕军人马反围在了葫芦涧,未能成功撤退。百余将士被困葫芦涧峰顶已有十多日,泰领兵想尽办法突围皆未成功。在我离开葫芦涧之时,生者已不足二十人。”尽管黑甲兵述说此事时语调平静,石敬之还是发现他在极力忍耐,肩头在微微颤抖着,“从葫芦涧往海河比来台州要近,求援兵也会更快。只是泰领兵认为,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将此信快速传达至将军,稳定台州军心才是最重要的,故而……”
“故而你长途跋涉来了台州……”即使未曾亲眼见,石敬之也能想象得到那百余战士的突围有多惨烈,“我且问你,那枚令牌的主人可在这百人之中?”
黑甲兵拱手垂首,沉默未语。
“荒唐!来人!”石敬之大骇,立即唤来下属,“去请左将军!”
“你叫什么?”
“属下名乙。”
“葫芦涧离这里多远?”
“快马加鞭,若无阻拦,或许能在三日内赶到。”
“好。”石敬之沉声道,“我给你一千兵马,这是台州现在能支开的最多人马。今夜无月,我会命人开启西城侧门,你同左将军一起前往,务必保证此令主人的安全!”
“是!”
黑甲兵领命。
营帐外有人报,左将军到。
石敬之唤人进来,将海河城防军百名敢死士断燕军后需之事说与他听,再将前往葫芦涧救人的计划商量妥当,帐外的天色已是大暗。
事情紧急,左将军与黑甲兵未敢耽搁,夜色一降临便率兵从西城门而出,直奔葫芦涧方向。
同夜,葫芦涧山崖之上,已经坚守了十日之久的洛浮生望着无星无月的夜空,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薄衫。
明明还是盛夏,怎么会这么冷?是因为这几天死的人太多了吗?
十日前。
狂风嘶吼,暴雨倾盆。
洛浮生同暗影乙藏匿在葫芦涧一侧山峰腰间的巨石之后,看着燕军的粮草队伍缓慢进入视野。
一辆,两辆,三辆……洛浮生默数着进入葫芦涧涧口的粮车,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知暗影丙有没有成功将羊皮纸送到飞魄手上,更不知道飞魄来不来得及找到千波宫的人提前藏匿在此两峰的火器。若是这两者未能做到其中之一,今日她也好,飞魄也罢,大概都要葬命于此。
“你说小丙有没有找到公子?”面上看起来十分镇定的暗影乙问。
洛浮生没有回答,反说道:“或许飞魄会放弃堵截燕军也说不定……从此处运粮到台州行军再快,也得七八日,此处失败还可换别处,没必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洛姑娘。”暗影乙指向山下乌泱泱冒雨前行的人马,“你觉得离开了葫芦涧,还有何处能以百人抵抗这万人之军。”
“你就不能乐观点吗?”她当然知道一旦放燕军离开葫芦涧,台州危矣,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洛姑娘,若是公子今日未能活着离开。你与我,都是大梁的罪人。”
“你不是说你家公子与朝廷无关系吗?”洛浮生眉一挑,“非朝廷之人,就算他死在这葫芦涧,我又怎能算是大梁的罪人?”
暗影乙沉默不言,洛浮生接着道:“还是说,你家公子其实就是——”
砰!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
暗影乙按住洛浮生往地上一趴,将人整个护在身下。
砰砰砰!
又是三声巨响,听动静是从对面山峰传过来的。
洛浮生面色一喜,在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对着暗影乙大喊:“他们做到了!”
第三种办法,就是将火榴弹投掷到对面山峰,同样可以引发山体滑坡,阻断燕军送粮队伍。
单凭人的臂力想将火榴弹投向对面山崖是不可能的,但是千波宫在此地提前藏了几架用于投掷的小型投掷车,只要飞魄按照羊皮纸的指引在燕军到达前找到投掷车,就不必靠引炸脚下的山体来引发泥石流。
对面山壁上炸开了一个又一个溜火弹,在巨大的火药冲击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山石堆开始松动。
闷雷滚滚,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乌色浓云,将整座葫芦涧映照如白昼。
哄得一声,葫芦涧爆发了今年第一场泥石流。
燕军队伍瞬间大乱。
洛浮生遥看着对面和着泥水浆不断滚落的巨石沙块,刚刚松了一口气,余光便瞥见了被泥石流冲垮淹没的燕军。
大雨如注,哗哗不绝于耳,加之还在不断响起的火榴弹炸裂山体的声音,山下人的惨叫声被遮盖的严严实实,一分一毫也听不到。
尽管如此,洛浮生的脸色还是越来越苍白。
她听到了,那些在被巨石砸中,被泥沙冲走覆盖,被惊慌失措的战马踏于蹄下,惊慌失措四处逃散的人们的惨叫声,她全都听到了。
就像是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她逃了出来,她幸免于难,可他们葬身火海的凄惨之状,她此生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