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只能背井离乡。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若是真的毁掉龙脉,大梁一亡,这些百姓怎么办?
她放缓了寻找龙脉的脚步,直到流浪到平渡,见识到了天子脚下的荒唐三王爷,看到太平之处亦被贪官污浊所噬,寻找龙脉的意图才再次涌上心头。不为家仇,只为传言中龙脉之下埋藏的千万宝藏。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若是没有师父早就去了地下与亲人团聚,没有任何能力救助那些或因战乱或因硕鼠家破人亡的老百姓。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龙脉,将被埋在地下的金银财宝换成粮食棉衣,送到每一个需要的人身边。
洛浮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么的可笑,甚至到最后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在秦关月身边长大,学了个三脚猫的功夫,医术也是个半吊子,压根不敢给人看病诊治,自己要想活下来有时候还要靠着坑蒙拐骗,哪里还有力量去帮助别人?
所以她必须找到龙脉。
那是她唯一能为这些无辜百姓所做的事情。
千波宫不同,往常她一直以为千波宫隐世江湖,对国家之事也持不管不问的态度,但是现在看来,千波宫不仅在插手,而且在朝中安插的力量根基之深,恐怕是她无法设想的。
所以在秦关月提起让她去试探陈安之的时候,洛浮生很奇怪。
千波宫能人这么多,此事又事关重大,这家伙怎么会想起来要让她去。
“我安排在陈家的人,不出一个月就会被以各种理由清除出去。”秦关月解释道,“这些年,陈家倒也不曾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朝中发生的任何事,似乎都和陈家没有什么关联。陈申为人低调,又是个老好人,事事不出头,只做好他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大理寺执掌刑罚,掌握着多少人的性命,尤其是那些达官贵族,谁家没有个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豺狗之辈,又要秉公执法还要保住自己的位置,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干得了的。”洛浮生说。
“陈申就做得到。”秦关月道,“他任职期间,不仅没有出过大的冤假错案,一些牵扯到朝中重臣的,他甚至能做到从严论处。”
“哦?”洛浮生一挑眉,“这么说,这位陈申陈大人的本事可大着呢。”
“所以,陈家的问题才更大。”秦关月说,“这样一位秉公执法又有能力的陈大人,在朝廷中却是一个中庸老好人的形象,事事不出头,又事事都能做到暗中插一手,推动整个事情朝着对他无害的方向走。连我都是今天才看明白……”
“那你想要我去陈安之那里探些什么?”洛浮生眨眼,看样子是已经默认答应秦关月的要求。
“不需要探具体的事情。”秦关月道,“只要在荆州起事前,保证陈家不会出手。”
“这个……”洛浮生托腮,为难道,“要怎么保证?陈申未必会把他想做的事情告诉陈安之。”
秦关月道:“昨天陈安之去了大理寺,当天夜里,李富招供,石敬之将军转移水牢。你觉得,这些和陈安之有关系没有?”
“行吧。”秦关月话说至此,洛浮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就去陈家会会这个陈公子。”
秦关月揉揉少女的头发:“要注意安全。”
“这个是肯定的。”洛浮生拍掉秦关月的手,“那梁清这边怎么办?”
秦关月闻言一笑,轻轻拍拍双掌。
房门吱嘎一声推开,一个与洛浮生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少年走进来,一脸的不耐烦:“秦关月,你把我喊来,又让我在外面等半天,到底想干什么?”
洛浮生觉得这人眼生,疑惑地看向秦关月。
“自己人。”秦关月将洛浮生往少年面前一推,“易成她的模样。”
少年眉一挑:“梅若笙?”
洛浮生身子一凛,垂目道:“洛浮生。”
“好好好,洛浮生。”少年盯着洛浮生的脸左瞧瞧又看看,从怀里掏出布包往桌上一摊,“坐我对面。”
洛浮生看着满布包的银针,立即明白这人是要通过银针刺激穴位易容成她的模样,然后代替她来应付梁清。
“放心,我已经给梁清下了暗示,他的身手不比我差,不会在梁清手上吃亏的。”秦关月牵着洛浮生坐到桌边。
洛浮生欲言又止。
她倒不是担心这人会在梁清手上栽跟头。
“他要代替我多久?”洛浮生问。
“最多七日。”秦关月道。
洛浮生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怎么了?”秦关月见少女似乎有什么心事,不由得问道。
“没事。”洛浮生转身面向少年,叮嘱道,“若是能肯定梁清不会来找你,就把易容撤了。”
闻言,少年抬眼瞟了眼一旁的秦关月。
只见黑月公子脸色微僵,眸色复杂。
“放心,我心中有数。”少年勾出一笑,抄起银针毫无惧意的扎上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