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镜的成功让整个工坊都十分振奋。有了制作的经验,工坊很快赶制出一批玻璃镜。另有匠人为这些玻璃镜设计了不同的镜框,或华丽或古朴,便是李流光看了也叹为观止,惊讶于古人杰出的审美设计能力。
他从中挑选出一面镂空木框的玻璃镜摆在毡帐。“如何?”李流光侧头问沈倾墨。
沈倾墨的注意力多半在李流光身上,听到李流光这般问也只是随意瞥了眼玻璃镜,便点头道:“很不错。”玻璃镜虽然照人纤毫毕现,但沈倾墨自觉又不是女人,铜镜与玻璃镜在他眼中根本没什么区别。不过既是李流光问,他想了想又加了句,“这批玻璃镜若放在长安,也足以称得上是宝物了。”
“宝物吗?”能被见多识广的沈倾墨这么评论,李流光略微沉吟,很快道:“不知于护军何时回长安?我送几面镜子与他做礼物如何?”
他要托付于怀恩给长安的家人带东西,总不好让于怀恩白白出力。之前他准备的是玻璃茶具,现在镜子造出,倒是可以多准备几面镜子。他看向沈倾墨,沈倾墨想到什么眉峰微挑,“也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于怀恩收了礼,必要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李流光忍不住轻笑,打趣道:“照你这么说,好像不送礼于护军便不办事一样。”
“七郎的事他自是要办的,别的人就未必了。”沈倾墨说。于怀恩是那个人的心腹,能支使动他的人没几个。其他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少,收礼对于怀恩不过寻常。至于办不办事,则要看收礼后的心情了。不过……沈倾墨突然想到三年前郭凤虏那件事,似乎是第一次于怀恩主动管闲事,反而被对方嫌弃不领情,还被误会为不怀好意。
当时他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于怀恩倒是好心。他似已预感到安北如今的现状,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想让郭凤虏撇清。如果沈倾墨猜得不错,这一切似那个人在布局。然这些念头不过一瞬,他很快便收敛思绪。不管是不是那个人在布局,现在已经如此,多想根本无用。
沈倾墨对玻璃镜没什么兴趣,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到李流光身上。李流光心情不错地盘算着准备些什么带回长安,间或问沈倾墨一句。隔着一人的距离,沈倾墨安静地看着李流光。渺渺茶香扑鼻,毡帐内温暖如春,李流光提笔勾画着礼单,一身浅白色的家常衣衫衬得人眉目如画,丰神俊朗。沈倾墨怦然心动,眼神幽深怎么都移不开目光。他不清楚寻常人家过日子是怎样,但只觉此刻岁月静好,恨不能时间就此停住。
……
这天下午,李流光将精选出的玻璃镜准备好,派人去请郭凤虏。工坊生产的第一批玻璃镜数量不多,其中一部分李流光准备送回长安,另一部分则要交到安公手上。和回鹘的交易他一向不怎么操心,向来是郭凤虏负责。然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表示郭凤虏并不在军营,据说去抓人了。
“抓人?抓什么人?”李流光惊讶地问。霍林河的治安不错,能劳动郭凤虏出手的,莫非是回鹘人?
他追问细节,来人也说不清楚,李流光摆摆手,莫名有些心神不定起来。
他想着郭凤虏,郭凤虏此时也正想着李流光。离着霍林河没多远,两方人马泾渭分明,正怒目相对。其中一方郭凤虏打头,后面是上百精锐安北军,另一方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却各个神情彪悍。打头的是一名黑脸壮汉,看着不过三十左右,正神色肃穆地打量着郭凤虏。
“霍老大。”壮汉身后有人打马上前,低声说了句什么。被称为霍老大的正是霍节,他凝眉沉思,很快扬声道:“郭都护,我们只为寻人而来,和安北军井水不犯河水,实无必要兵戎相见。”
郭凤虏没有说话,只摩挲着手中的陌刀,突然道:“你们是晋阳溃兵?”
他手中的陌刀并非安北军所用,而是之前同对方的交手中俘获的。据郭凤虏所知,大唐边镇精锐府兵配置的便是这种陌刀,上面有军器监特有的铭文,完全不容造假。自那天从于怀恩处收到消息,郭凤虏便一直盯着坊市的几人。他原本要早早动手,结果发现他们似有联系外面的人,干脆按兵不动想着顺藤摸瓜将后面的人也一网打尽。谁知那几人十分警惕,竟在最后时刻逃了出去。郭凤虏带人一路追来,正好遇到他们与同伙汇合。
这些人……郭凤虏微微皱眉,首先排除是回鹘人,多数便是他猜测的晋阳溃兵。可若是晋阳溃兵,盯着小郎君做什么?认识?寻仇?前者郭凤虏怎么都想不通。若这些人认识小郎君,大可直接找上来,何必鬼鬼祟祟行事?后者,郭凤虏摇摇头,连自个也不相信。小郎君性子温和、疏朗,根本不像是会与人结仇的人。当然回鹘人不算,郭凤虏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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