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只可惜,田氏将这两种兵法秘不示人,我没机会读到……”
说到这里,已经静静地听了许久的赵奢忍不住打断儿子的艳羡,训斥道:“吾子过矣,齐国兵法兴盛是不假,但五国伐齐的济西之战、临淄之战里,齐军却不堪一击,仓皇四窜。当时的齐国主将触子、副将达子岂是不通兵法之辈?但那些死兵法,终究救不了齐国!由此可知,此物若是所用非人,与薪柴有何差异?何必一味迷信!”
赵括当着外人的面被说教,脸顿时涨得通红,但在父亲实打实的例证面前却无从反驳。
倒是明月拍了拍手,打圆场道:“马服君、族兄,今日吾等前来惊扰,实在抱歉,我没什么过人的技艺,便不献丑了,就让舒祺舞剑,为二位赔罪祝酒何如?”
赵奢和赵括面面相觑,不知道长安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没拒绝。
于是明月回头对舒祺道:“舒祺,愿舞剑否?”
“敬诺!”
舒祺凛然应诺,如今长安君相当于是他要保护的主君一般,再说了,能在英雄偶像马服君面前展示自己的最拿手的技艺,岂有不愿之理?
言罢,他便朝迈步走到亭外空地上,朝亭中三人行了一礼,抽剑出鞘!
虽然战国时铁器冶炼技术大大提高,许多铁制武器已经大行于世,但剑这东西因为铸造流程较为复杂,用料较多,所以仍然处于青铜剑与铁剑并行阶段,有时候铁剑还不如工艺成熟的青铜剑锋利。
所以舒祺这边柄剑,依然是造型古朴,呈金青色光芒的青铜剑。
修长的同心圆剑茎(柄)握于舒祺手中,剑身长达两尺半,剑刃表面均有着精美的菱形暗格花纹,阳光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可知它铸造时吸取了吴越之地的铸剑技艺。
当这柄剑脱鞘而出那一刻,明月分明感受到了锐利剑锋传来的一阵寒意……
他知道,这是冷兵器时代最美丽武器的独特温度!
它来自五湖四海的铜矿锡山。
它在酷热铜炉的经历了可怕的冶炼。
但终究会恢复冰冷,触手冰凉,直到见血,才会重新露出狰狞獠牙。
五年后,它那千千万万把来自秦国的兄弟,还将痛饮长平四十万赵军,和他们统帅赵括腥咸的鲜血么?
而秦王和范睢、白起一同协力铸造的天子剑,也将斩断赵国的国运,同时斩断天下腰脊。
偏过头,看向赵括,看到他那双年轻的眼中反射出的剑刃光芒,明月仿佛能看到他和赵国未来的命运……
……
传说,最早将剑普及开的,是来自渭水流域的周人,周武王在攻破殷都后,便以名为“轻吕”的佩剑斩下了纣王的头颅,周人从建立王朝的一开始,就赋予了这种武器重大的意义,让它慢慢成了君子之器。
而在歌颂周武王伐商纣获得胜利的舞乐作品《大武》里,剑也是登场最多的武器。舞者们身穿甲衣,持剑屹立待命,而后慢慢按照军阵,演习对抗搏杀。
随着礼崩乐坏,成周的《大武》之舞乐已经沉寂了几百年,但在其他诸侯,随着带剑之风的日益风靡,一种全新的舞蹈却从《大武》中脱胎而出,这便是在战国极为流行的剑舞。
两百年前,子路初次见孔子时,曾冠雄鸡之帽,佩野豚之剑,在孔子面前拔剑起舞恐吓他。
现如今,亭外草地上,穿着一身剑士服的舒祺个子虽然不大,却双手紧握着一柄三尺剑,垂冠突鬓,着短后之衣,佩曼胡之缨,这种打扮是邯郸街头常见的“剑服”,也就是剑士之服,是胡服的一个变种。
与后世表演性质的舞剑不同,春秋战国的剑舞是杀气腾腾的,许多姿势其实就是实战的招式。
只见,舒祺静若处子,动如猛虎,偏如腾兔。
起舞时,他剑势如雷霆万钧,令人屏息。剑招却不花哨,讲究一招一式,朴实无华,极少有多余动作,只是步动如飞,直行直进,剑到之处必有劈头、斩颈、封喉、刺胸、斩腰、扫足之势,虽无后世舞剑的飘逸,却节奏明朗。可以想见,若是在战场上,此剑估计已经斩杀数人头颅了。
舒祺收舞时也平平无奇,剑芒好象江海退潮时凝聚的青光,随着剑准确地插入鞘中,发出了滋啦啦的摩擦声,这场剑舞便宣告结束了。
舒祺大气不喘,抱剑朝亭内三人行礼,迎来了一片掌声,不仅长安君,连赵括也在为他叫好,但舒祺最在意的,还是赵奢的看法。
见多识广的赵奢却沉默片刻,这才说道:“好剑法!敢问小君子,你的这套双手剑术,莫非是师从于司马蒯聩(kuǎik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