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不得只要与王妃说了——如今王爷生了疑心,王妃且歇一歇罢。县主这事儿实在出得不好,又不防四表少爷竟生了这糊涂心思——”
一提起秦岩,秦王妃就不由得要发怒:“糊涂脂油蒙了心的,险些将妤儿的名声也搅得坏了,幸而哥哥还果断,若也是个这般糊涂的,我就不能活了!”“正是这个话,王妃如今且先顾着县主罢。既定了明年的婚期,总是平安嫁了要紧。且三少爷的亲事也要相看起来了,总是先替三少爷找个助力的好,那时候再慢慢斗去。只消世子没有嫡子,这事就还可谋
划。”
秦王妃咬紧了牙恨声道:“嬷嬷说的是,且让她得意几天。”秦嬷嬷冷笑道:“王妃不必着急,王爷既想着叫她管家,王妃便放了手就是。这王府里一天多少事情,随便哪件出了岔子也就够她受的。再者还有魏侧妃呢,世子妃当了家,她岂不着急?到时候王妃再顺势
而为,把采姑娘托起来就是了,由着她们去争。那院子里的事,王妃且不要管了,横竖有个香药挡着呢……”
两人絮絮说了半晌的话,姚黄来说外头马车都备好了,秦嬷嬷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又给秦王妃磕了头,提着包袱从后门上了马车,出城去了。这里魏侧妃站了一顿早饭,一肚子气地自回兰园。朱鹤小心扶着,觑着她脸色道:“奴婢叫人去厨房熬一碗碧梗米的粥来,再配上那胭脂鹅脯和松仁卷酥可好?”虽则秦王妃吃完后也叫两位侧妃并绮年一起
坐下来用饭,但魏侧妃哪里肯吃那剩下的,不过是动筷子挟了几片笋片,喝了半碗粥意思意思而已。
魏侧妃怒道:“吃什么!气也气饱了!石斛呢?”秦采坐着用饭,她倒要站着伺候,还有什么婆婆的脸面可言!日后见了秦采还怎么亲近?朱鹤心里一紧,低头道:“姐姐跪了一夜了……”虽则酒器的事儿最后真相大白,但昀郡王知道这酒器是魏侧妃闹着要用的,也狠狠的给了魏侧妃一个没脸。魏侧妃一肚子气便都撒在擅离职守的石斛头上,石
斛昨夜从武园回来就在屋子里跪着了,整整熬了一夜,这时候怕是跪都跪不住了。
魏侧妃冷冷瞥了她一眼:“怎么,你心疼你姐姐了?”
朱鹤连忙跪下道:“姐姐当差不经心,原就是该罚的。奴婢虽心疼,也知道这责罚不可免。何况侧妃已经是宽厚了,若是那酒器万一损坏了,姐姐一条命都不够赔的。”魏侧妃这才缓和了些,冷冷道:“不过是才许了她去伺候和儿,就这般轻狂,竟敢跑到新房里去!二少奶奶是什么身份,怎容得她去窥探?若不是她擅离职守,也不会有这一闹!罢了,看在她伺候我这些年
的份上,赏了她身契,再赏她二十两银子,叫她出去罢。”
朱鹤这下子当真慌了:“侧妃饶了我姐姐罢,她虽是轻狂,且看在她伺候了侧妃这些年也还经心的份上,饶她这一回罢。便是贬了去做二三等的丫鬟,也别赶出去,全了她的脸面罢。”魏侧妃冷笑道:“我倒想全她的脸面,只是谁来全我的脸面?”想到昨夜被昀郡王训斥,不许她再管家理事,今日又被秦王妃叫去立规矩羞辱,只觉得一口气直往上蹿,压都压不下去,“立时叫她出去!你来
顶她的差事上来。”冷冷看一眼朱鹤,“若是你也不想留在兰园,就把你们姐妹一并放出去。若是你做得好,剩下的缺也不用往上提人了,你就拿着双份月例罢。”
朱鹤不敢再说,磕头谢了恩,起身去那边屋里打发石斛。魏侧妃坐着生了半晌的气,见一个丫鬟捧了茶进来,接来喝了一口,眉头微皱:“这是什么茶?怎不拿那冻顶乌龙来?”
那丫鬟低头道:“这是莲心茶。奴婢方才听朱鹤姐姐说要往厨房去给侧妃要点心,想着那乌龙此时喝了只怕伤胃,所以才沏了这莲心茶来。”魏侧妃上下打量她一眼,见穿戴不过是三等丫鬟,十六七岁的年纪,难得是生得白皙,衣裳也干净,头上乌油油的好头发挽了个髻,只戴一朵堆纱桃花,衬着葱绿色的比甲倒格外显得鲜艳,不由问道:“你
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差事的?”小丫鬟低头答道:“奴婢名叫小桃,原是在园子里伺候兰花的。只因二少爷成亲,上头的姐姐们都调去了做事,叫奴婢这几日来外头屋子里打扫的。方才看姐姐们都没在侧妃身边伺候,所以大了胆子进来给
侧妃送杯茶。”魏侧妃冷眼看了她片刻,轻轻嗤笑了一声:“也罢,既是个伶俐的,就不必回去伺候花草了,我这屋子里也常放着几盆兰花,你就在屋子里伺候花儿罢。小桃这名字太俗,从前有个叫莲瓣的走了,你就顶了
她的名儿罢。”小桃——如今叫莲瓣了,连忙跪下谢了,殷勤地站在一边伺候着。片刻后朱鹤回来,眼圈微红,见了屋里多了个人,不由得怔了一怔。魏侧妃淡淡说了:“不必提她的等,从我的月例里每月拨两百钱给她就
是。”兰园的一等丫鬟月例是五百钱,二等三百钱,三等一百钱,莲瓣这就与升了二等丫鬟无甚两样,何况还叫她在屋里伺候花草,竟是又能进里屋来了,便是普通的二等丫鬟,有些不得主子青眼的也未必能行
。朱鹤心里暗暗警惕,脸上只不露出来,答应着去替莲瓣张罗了。
魏侧妃这里坐了一会儿,就听外头脚步声响,却是赵燕和过来了,忙起身道:“怎的这时候进来了?不是跟王爷出去了么?”
赵燕和道:“张少将军那里也晓得我成亲,今日可以不必过去。听说母亲早上不曾好生用饭,儿子过来看看。”
魏侧妃这才心里熨贴起来,含笑道:“只消你有这孝心,便是我不吃饭也没什么。倒是二少奶奶刚进门,你有空儿多去陪陪她才好。”
赵燕和也是知道了今日早饭的事才过来的,略一迟疑便道:“秦氏既嫁了过来,便是母亲的儿媳,母亲也莫要多想才是。”
魏侧妃叹道:“我的儿,你只是没福气,投生在我肚子里。除非将来分了家,我跟着你们出去住,才敢说她是我的儿媳呢。”
赵燕和皱眉道:“母亲总是太忧心了。今日父王都说了叫儿子和秦氏给母亲磕头,可见父王也是这个意思。母亲且放宽心,将来终究有出去单过的时候,便是不出去,儿子是母亲生的,谁还不知道么?”
魏侧妃拉了儿子的手,又是担忧又是笑:“有我儿这句话,当娘的也放心了。只是二少奶奶究竟是王妃的侄女儿,却也要防着她心向着王妃才是。”赵燕和眉头皱得更紧,终于还是道:“母亲这也过于忧心了,儿子既娶了她,哪里有再防着的道理呢?母亲且看昨日世子妃所作所为,连世子身边的丫鬟她尚且这样的护着,秦氏是儿子的妻子,若说防着也
就太见外了。”
一提起世子妃,魏侧妃不由得气又上来了:“若不是世子妃连自己院子都理不清,何致出了昨日的事?莫非你刚娶了妻,就把娘扔到脑后了不成?”
赵燕和连忙道:“母亲何出此言,儿子怎能将母亲放到后头去,只是怕母亲太过忧心了。横竖日久见人心,母亲且慢慢再看秦氏罢,若此刻就忧心起来,平白的坏了自己身子。”
魏侧妃这才平了气,拉着儿子的手殷殷说了一会儿话,才催着他回武园去见秦采。
赵燕和回到武园,才进了外头屋子就见银桥在收拾箱子,见他来了连忙起身笑道:“二少爷回来了?少奶奶正在屋里呢。”
“少奶奶在做什么?”赵燕和随口问着往里走,银桥忙上来打起帘子,口中笑道:“正收拾今儿王爷和王妃还有两位侧妃给的礼呢。”
赵燕和一脚跨进门,见秦采换了家常的银红色窄裉小袄和月白色裙子,正收拾着桌上一堆礼物,见赵燕和进来便起身笑迎道:“爷回来了?在外头书房用过饭了不曾?”点手叫银杏,“沏茶过来。”
赵燕和觉得这屋子里多了个妻子似乎就多了种说不出的感觉,加以屋里陈设全部变过,竟有些不知如何落脚,没话找话道:“父王给了些什么?”
“一匣子南珠呢。”秦采笑着亲手给他端了茶。
赵燕和接了茶,沉吟片刻还是道:“今日早饭——”
秦采低了头,轻声道:“妾身知道魏侧妃是爷的生母,爷放心就是。”
赵燕和顿时松了口气,拉了妻子的手道:“委屈你了。”秦采稍稍靠在他身上,柔声道:“爷既知道了,妾身还有什么委屈的。”心里却暗暗地叹了口气——一个嫡母,一个生母,且如今眼看着是不对付,日后自己夹在这两重婆婆里,还不知要多惹多少闲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