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弯了下来。
大臣们尽皆都是些饱读诗书,熟读史册的。这些变化自然胸中了然,可万万没想到,这一位新皇登基,竟然给了一干大臣们发了椅子,能坐下来了!
顿时,一阵嗡嗡闹闹的议论出来。
还是黄景昉反应得快,当即引领群臣,山呼万岁:“臣等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邦华紧随其后:“臣等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文武群臣山呼万岁,这一次,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这空洞的口号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人群里,黄道周感受着好不容易有的椅子,心怀熨贴,前所未有的坚定起了自己的信念:“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吾皇深陷险地!”
……
一番嘈杂的声音响起,群臣们文武纷纷落座。朱慈烺端坐上首,在龙椅上看着群臣,忽然间有些想笑。
朱慈烺对家具的审美是颇为“超前”的,这一回的椅子更是特地打造的。为此,朱慈烺就照着记忆之中中学生的座椅弄了一套。
如此一来,堂堂帝国中心,君臣议事的乾清宫内,一个个大臣们纷纷坐着后世中学生坐的椅子上。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双手放在桌子上,甚至还有几个把玩起了纸笔。
笔是鹅毛笔,纸是一本记事本。
这是朱慈烺的小礼物。
私底下的小动作知道侍班御史喊上了几个给事中同僚一起上来这才将殿内的气氛重归严肃。
唯有朱慈烺压抑着内心的笑容,觉得这仿佛是一堂考试。
仔细一想,朱慈烺的这个想法并没有错误。
这的确是一堂考试,朱慈烺既是考官,又是被历史所检验的考生。作为皇帝,朱慈烺直面的敌人已经渐渐减少。但作为一个立志要改变这个帝国,中兴这个文明的国家领袖,朱慈烺的敌人又太多,多到他们难以用直接的指向去挑明。
众人各安其座,内阁首辅黄景昉与李邦华各自开始开口议事。
黄景昉回忆着在保定府时的场景,道:“圣上,京师至保定的公路已然修缮完毕……”
李邦华道:“通过内阁大学士督师各处,京畿域内瘟疫渐渐平定,业已对今年免税免征免摊派之政完成督办……”
“圣上……”这时,杨文岳出列。
黄道周胸膛一挺,见此,王铎等朝中官员纷纷凝神看过去。
朱慈烺笑着颔首,看向杨文岳。
见此,杨文岳沉声道:“臣请吾皇御驾亲征,讨伐叛匪李自成!为此,枢密院、我军各部都已经整戈待发,随时准备出击!”
殿内,气氛徒然一变。
朱慈烺是皇帝,作为皇帝,那当然就不能单打独斗。朱慈烺要御驾亲征,可放出风声后却不代表朱慈烺会亲自撩起胳膊上前与群臣文武辩论。真到了那一地步,那才说明朱慈烺是成了孤家寡人,而不是富有四海,麾下文武无数的大明皇帝。
也正是如此,黄道周才会想着联络群臣。他们当然不至于将矛头对准皇帝,但将提议的大臣压下去,辩驳下去,就足以达到反对朱慈烺御驾亲征之举的目的。
这一次,代朱慈烺提出口号的就是杨文岳。而今大明枢密院枢密使杨文岳。
杨文岳刚一开口,殿内的礼部尚书王铎沉声道:“圣上!西府之举,臣不赞同!”
杨文岳顿时凝眉。
但他一样没有着急开口,王铎虽然为礼部尚书,但与杨文岳的身份可不对等。
倪元璐站了出来,作为副手,更作为此次计划的策划者,他挺胸而出,道:“敢问有何不妥?”
“因为,吾皇之重,重于泰山。吾皇之责,负起中兴我朝之使命。吾皇之能,更为天下臣民翘首期盼,无不是敬候吾皇解救,再造我大明盛世。如此,吾皇如此重要,以至于不能有一点轻忽,岂能置身于兵家险地?”王铎话语诚挚,发自肺腑。
被王铎这么诚恳的话一说,倪元璐顿时噎住了一下。人家不是找茬的,却是光明正大的理由,有理有据不支持朱慈烺御驾亲征。
内阁大学士方岳贡、范景文纷纷出列,道:“臣附议。”
“臣附议。”
……
倪元璐顿时感觉到了棘手,就当杨文岳与他齐齐沉默的时候,上首的朱慈烺开腔了:“这么说,几位爱卿以为,此次西征,为不安全之举?”
“诚然。”王铎躬身行礼。
“还有谁要说话?”朱慈烺扫视群臣,发现黄景昉面目仓皇心中了然,此事定有联络之人。
“圣上,臣要说。”黄道周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黄道周六十岁的高龄,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长寿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朱慈烺,道:“臣一路所见,此生所见,未曾有见我大明此老大帝国能有如此生机之变化。此间缘由,老臣明白,实乃仰赖圣上之举。御驾亲征之言,还请圣上驳回。”
朱慈烺大笑:“黄卿,王卿,两位爱卿一片拳拳维护之举,朕如何不知道?朕一身安危有如何重要,这一点无复赘言。”
黄道周想要开腔,朱慈烺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将黄道周扶着坐下,然后朝着众人看去,在大殿里背着手,用一种前所未有骄傲的语气道:“朕啊,其实更想让两位爱卿,让天下子民知晓。我大明,早已经不是那个国困民危,内外交困的大明了。我大明官兵,亦早不是那只晓得欺辱百姓,而不自爱奋战的官兵了。更重要的是,而今,端坐在诸位爱卿上首的那个人,更不是一个只晓得坐困愁城,以为在此咫尺方圆之间就决胜千里之无知小人了。趋利避忌,这是人之常情。但身为大明皇帝,担负起一个勇敢战士的责任,更是理所应当。此战,朕,去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