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却不料,朱慈烺刚刚回到行在不久,还未歇息,就见陈贞慧急匆匆而来:德川义直求见。
德川义直求见的是朱慈烺。但地点却是在绿石书斋,拜托的还是同样抵达日本的祖大寿,托了祖大寿的手转交给的陈贞慧。
而陈贞慧来问,显然也是在问朱慈烺。这个德川义直是交给陈贞慧去打发,还是让他面见朱慈烺。
“不对劲呀。”朱慈烺说了句废话,但也透露出了兴趣。
傻子都看得出不对劲,有什么事大晚上不能在正式的国宴里说,偏偏要在绿石书斋这个已经完成了曾经过渡功能的地方。
“陛下的身体……”陈贞慧年纪不小了,一路奔波,又是参加典礼,又是参加国宴和人斗嘴皮子,可是有点吃不消,自然也担心朱慈烺。毕竟,一会儿出宫还得乔装打扮,实在辛苦。
当然,朱慈烺的待遇要好一些。船上的奔波对于已经熟悉了海上漂泊的朱慈烺算不上类,白日与国宴也没有多打大费神的时候。当然最佳的缘由当然还是……朱慈烺还年轻,还有精力。
既然如此,自然也是有时间可以应付的。
“去。”朱慈烺回想起了锦衣卫交给的关于德川义直的资料,兴致盎然。
朱慈烺果然在绿石书斋见到了恭候依旧的德川义直。
一阵客套不提,朱慈烺打量着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望着对方恭谦又郑重的表情,心中一个猜想越来越精确。
“臣下所来,是为一事禀告陛下。”德川义直郑重以待:“日本国王恳请接待皇帝陛下的到来。”
德川义直说的是汉话,咬文嚼字也是十分的注意。
天皇,这本来是一个敏感的称呼。
毕竟,皇帝这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也是日本天皇可以喊的?
事关国体,德川家光没让,倒是德川义直一开口就显得格外的谨慎。
“难道,我们的行程之中,没有与天皇会晤之行?”朱慈烺了然,故意表露惊讶。
陈贞慧自然是跟着配合:“回禀陛下,日本自有法度在,日本国王依据《禁中并公家诸法度》,需要修行学问,精进和歌,故而并不参与政务之中。这一回陛下行程之中,并无与日本国王会晤的安排。”
“实在是欺人太甚!陛下……并非是臣下挑拨,实在是作为一名日本忠心臣子,见不得幕府在不敬之臣的手中执掌。身为国王,岂能不接待远道而来的贵客呢?只有国王,才会陛下的身份稍稍对等呀!”德川义直显得义愤填膺。
朱慈烺再度想起了锦衣卫的报告,这个德川义直,还真是有尊王的心呀。锦衣卫的报告里只是说他有这个倾向,却没想到会真的站出来为日本天皇说话。
尊王攘夷,这个是一个涵义十分丰富的词句了。
这个词汇最早来自春秋时代,《春秋公羊传》,本意为“尊勤君王,攘斥外夷”,攻守易形,制止内卷化,指导方针是“尊崇周王室,诸侯不兼并,侵夺外夷地”。
但到了现在,特别是到了日本,尊王攘夷就成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政治术语。
体现在现在,就是说……
有这么一个人,他支持日本天皇掌权。至于攘夷,这里倒是暂时不论。毕竟,朱慈烺代表的是中华。而德川义直表露的态度,也已经足够玩味,就别提其他动作了。
作为一个德川家康的子孙,德川幕府的御三家,竟然会支持天皇……
朱慈烺真是不得不感叹世事多变。
在德川义直的目光之下,朱慈烺尽管心中感慨,但还是维持了惊讶的表情:“这的确是一件不得不深思的事情。请尾张藩主放心,朕会处理妥当的。”
没有做出承诺。
这很正常,轻易开口才是奇怪了。
德川义直依旧一脸严肃地谢了恩,离开了绿石书斋。
“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回行宫的路上,一如朱慈烺来之前一样,陈贞慧也跟着说了一句废话。
朱慈烺白了一眼,但他这回也是累了,明天还有一天的安排,但现在却已经进了深夜。感受着夜色渐深,朱慈烺假寐着,也是随口道:“德川义直当然没这么简单。不过,幕府这么安排也的确是说不过去。天皇的确可以不干预政治,但连朕来了,一面都不让他们见,也太绝了。”
说到底,从身份对等上来说,德川家光对等的是李邦华,朱慈烺对等的是日本天皇。这就好似国家元首与国家总理的身份一样。
尽管,实权是在幕府将军手中。
但名义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玄乎。你可以忽略,却不得不在意,很多时候甚至拥有决定性的意义。
“陛下想见?”陈贞慧低声闻着。
“见。”朱慈烺岂能让幕府这么糊弄:“更何况,此前日本人安排的时候,我们沉默坐待,不就是等的这一刻?”
陈贞慧颔首,他们这是引蛇出洞。
默认日本天皇与将军尴尬的关系,但不代表大明就不会动心思。此前没有安排与天皇相见,就是想看看日本国中是否也有一股同样汹涌的潮流。如果有……显然也是朱慈烺可以利用的力量。
那些人想尊王攘夷,利用朱慈烺的力量破局。
但朱慈烺又如何不想利用他们的力量来搅局呢?
“德川义直当然有奇怪之处。他的身份,本来就不该搅和到这所谓尊王的事情上去,简单猜测他的动机,根本想不通。但……在见到天皇之前,还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去见那劳什子的日本天皇,听他们要做什么,朕怎么摸他们的底?更不能……浪费了所有人的一片心意呀。”朱慈烺悠然地说着,随后脑袋一撇,困着睡了。
这个心意,既是朱慈烺此前埋伏的坑,也是那些人自以为准备的计策。
陈贞慧看了一眼,也是心疼朱慈烺劳累,自己也赶忙甩了甩脑袋,赶忙安顿了朱慈烺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