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进屋,大概在里外间看了一圈,才在外间的罗汉床坐定。
麦子和雀儿端来热水和布巾,冬儿稍稍擦洗一番,让王嫂子和巧云也去净面洗手,然后叫了两个丫头来问话。
两个丫头身材相近,都是略嫌瘦小。长相适中,一个圆脸大眼睛,一个脸型略瘦,细眉细眼。听两人说话,口齿清楚,有问有答,既不显得很伶俐巧言,也不迟钝,竟然也是适中的人性。
这两个丫头,说话办事是以麦子为主的。麦子告诉冬儿,她和雀儿是一个姓蒋的管事替主家买进的,说是专门买来伺候杨姑娘的。两人没见过别的主子,只在牙婆那里由礼仪嬷嬷调/教过,昨天才送到这里。
两人都是北地偏远村落穷人家的孩子,家里孩子多,吃不开饭,才被人牙子买了,一路送到京城牙婆手里。两人的名字都是原本在家时就有的,还没改过,说是等主家姑娘来了,看姑娘的意思改。
这还是冬儿第一次接触到被买卖的奴婢,看来自家住的凉山街虽然是贫民区,终究还没穷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一家人骨肉分离,不知道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冬儿沉默的当口,院里婆子通传,廉伯领着蒋三请见。
廉伯算是自己长辈,也是张谦指给自己的监护人。按说,远行之后,冬儿应该去见廉伯,但是,到了这里,有蒋六这几个人在,冬儿的行为举止就有了限制,总不能让他人看透了底。
冬儿连忙说请,让王嫂子迎出去,自己也站起身来,算是相迎。
果然,廉伯同着和蒋六进来,都是口称“见过杨姑娘”,还躬身行了礼。
冬儿站在罗汉床前,先对两人说了“不要多礼”,示意巧云去搬凳子来。
这个时候,冬儿也不做太多避讳,对廉伯说道:“廉伯一直对冬儿多有照看,算是冬儿的长辈,以后断不能再这样。”又对蒋六说道,“今日麻烦蒋管事等候,冬儿这里谢过。蒋管事请坐下说话。”
两人坐下,廉伯说道:“杨小爷回去向六爷复命了,说晚饭前一定回来,陪姑娘出去吃晚饭。”冬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杨小爷说的是二黑。
冬儿应了,廉伯才又说:“蒋管事是跟着六爷掌管外院的。这次,六爷派他来专门照应姑娘这三天的住宿琐事,姑娘这几天有事,尽可以让王顺家的或者丫头去找他。我领着他,来和姑娘说说这几天的安排,你心里有个数,咱们也好有所准备。”
冬儿点头,“蒋管事请说。”
蒋六先说了这两个丫头,“六爷想着姑娘以后做事,还是用自己的人手好一些,所以,就没从自家调人过来,这两个丫头是专门从外面买来,给杨姑娘使唤的。连名儿都没取,暂时用着原来的称呼,就是请姑娘看着,改个合您心意的名字。她两个不算张家人,卖身契给了廉伯,一切都由姑娘和廉伯说了算。”
然后,告诉冬儿,张家已经准备好了给杨姑娘的房屋院子,都办的妥妥的,进去就能舒心的住下。
又交代了抬进张家的礼仪、日子、时辰,“进门的衣饰、礼仪王顺家的都知晓,咱们就不另外找人给姑娘讲说了。只是,进门当天,咱们会一早把姑娘身边的两个丫头,以及姑娘随身带来的物品,送进张府您的院子里,好让她们提前给姑娘准备一应物品。晚间来人抬姑娘进门。”
这就是进人家家里做人小老婆的所有事项了。冬儿点点头,应了一声“听蒋管事安排”。
女孩子离家这么远,又马上要给人做妾,再开阔的心胸也会有纠结不安,廉伯也不想冬儿的担忧让旁人看到,直接领着蒋管事告退了。
冬儿送到房间门口,吩咐王嫂子,“王嫂子替我送送两位。”
王嫂子领着雀儿送了人回来,见冬儿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握着茶杯,沉默不语。巧云被冬儿遣去里间整理随身用的物品,麦子则有些不安的看着冬儿,一脸的不知所措。
王嫂子在冬儿近前的凳子上坐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安心?”
冬儿笑一笑,“只是想着以后再也没有过去那样随意的日子,有些怀念。”
王嫂子劝解她道:“在娘家做女儿的日子总是要结束的,姑娘因着有本事,所以比其他人来,运气还是好的。虽然是侧室,却比普通大宅子里的侧室姨娘自/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