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爹娘都不是大方人,可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爹娘,该有的孝心还是得有。丈人丈母娘生养百合一场,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宋好年是个热心肠的人,百合也不是狠心绝情的主儿,要想在这镇上和和美美过日子,走人情是少不了的。
她笑着说:“还等你说哩?一早我就给公婆把粽子和咸鸭蛋送过去了。我爹娘那里也托人带回去啦。”
这等事本该不等宋好年问她就主动说起的,既是没说起,必是有个缘故。宋好年一想就明白了:“爹娘给咱们回了啥?”
百合犹豫一下,实话实说:“半个咸鸭蛋。”
爹娘这办的都是啥事!
宋好年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他们宋家也不是啥穷得吃不起饭的人家,从他爷爷再到他爹,很是积攒了几分家底。
偏偏爹娘都是抠抠索索的人,对外头人还肯留几分体面,在家里就格外小气。尤其对他这个二儿子,简直当仇人一样。 他媳妇好好地送去一篮子粽子和鸭蛋,知礼的人哪怕也回几个粽子,脸上也好看不是?偏他爹娘就做得出只回半个咸鸭蛋的事情,只怕这半个,还是金宝那小子吃剩下不要的,真是叫他不知道该咋说
。
百合看他脸色不好,有心开解他,又道:“我娘嫌我是个赔钱货,叫青松给我送一篮子艾草过来,倒是腊梅和我爹悄悄塞了几个鸡蛋进去。”
他们两个人的娘,半斤对八两,谁也没比谁高明。但其他人就不一样,百合她爹、兄弟、妹子都是懂事的人,晓得心疼这个出嫁的闺女。
宋好年这边的大哥大嫂,兄弟妹子都不是啥省油的灯,不撺掇着牛氏给他脸色就谢天谢地了,他再不指望别的。
小时候他不懂事还问娘:“娘,你为啥不疼我?”
牛氏鼓着眼睛骂他:“你个小兔崽子!老娘生你的时候疼了三天三夜生不下来,哪儿还有心思疼你!”
打小儿知道爹娘偏心,宋好年心凉一回,也只得撇开,继续好好和媳妇过日子。他们两个人一条心,将来的日子总不会差。
他从怀里摸出两条五彩线编的长命缕,道:“来,我给你系上。”
百合笑着说:“小孩子才戴这个,我都多大了。”
宋好年道:“系的时候不要说话。”他媳妇才嫁给他的时候,跟个小娃娃也差不离,现在倒是长大不少,可他还是愿意像哄小娃娃那样哄哄她。
百合伸出手腕,细细白白的,宋好年拿着五彩长命缕在她手腕上缠两道,又绑了个结,这结子要一直等到端阳节过后下第一场雨,才能剪下来扔进雨里。
李家几个孩子都继承了朱氏一身白皮肤,脸上晒多黑不论,身上总是白得像半凝固的羊油一般。
宋好年一激动就容易在她脖子上腰间留几个印记,头一回看到他都吓坏了,唯恐自己伤着媳妇,后来才知道是皮子格外白嫩的缘故。
百合照着样子给宋好年也系上长命缕,两个人对着看一回,再加上喝了些雄黄酒,都是脸儿红红,心儿乱跳。
几天后这长命缕还闹出一场笑话来,先是百合去柳义家,给杏儿看到,杏儿嚷了出来,叫李彩凤好一通笑。
宋好年在田庄上干活,热了就捋袖子,露出两条健壮的手臂来,叫同伴们看到他手腕上还系着五彩绳,都笑他:“你都成亲的人,还当自己是小娃娃哩!”
宋好年给人笑得脸红,却不恼怒,也不摘掉彩绳,这是他媳妇亲手给他系的,其他人要系还没有哩!
众人晓得他新婚夫妻,笑了一场就放过他,有些人还挺羡慕,回家叫自己的婆娘编条长命缕戴,他婆娘还说:“那是给小娃娃戴的,你是不是还想尿床哩!”
这人就不服气,咋大年能戴,他就不能戴啦?
宋好年在田庄上修水渠,也跟着学了不少种田的门道,回来一一说给百合听。
他抽空在自家那几分菜地里也挖了几条排水渠,端阳过后连好几场白雨(注1),都因为提前挖好水渠,菜地才没有积水烂根。
如今小东沟的山莓慢慢少了,除非是爬几十里山路去柳山村更深处的高山上才摘得到,对百合来说十分不划算,她的收入也就少了许多。 眼看着瓜菜都慢慢长起来,新一季的收成就在眼前,百合越发高兴起来,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