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才重新装修过,木料都泛着松香和新漆的味道,地上还有些刨花没清理干净。一口大堂高挑又敞亮,徐彩文抽口气小声说:“
往后在这里当个伙计,也不枉生这一遭。”
有年纪大的就笑他:“依我说,当个东家才不枉来世上一遭哩。”
徐彩文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众人小声说这话,因是在陌生环境中,都有些紧张,宋好年看青松直冒汗,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别怕。”
青松猛地一惊,反应过来是大姐夫,连忙笑:“我就是怕给姐夫丢人哩。”
“哈哈,放心,丢不了。”宋好年觉得青松是个挺好的孩子,陈彬约莫看得上,真给他丢人的那个,才不会觉得丢人哩。
陈彬住的脚店就在附近,没一会儿他带着几名仆从过来,一见面先和宋好年抱拳寒暄:“大年兄弟,辛苦你啦!”
宋好年也向他问好,又问:“账房可找好了?”
“多亏你们田舅舅,为我找了个可靠又能干的账房。”陈彬手段多,这几日已是把账房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又有可靠的掌柜看着,再放心不过。
宋好年就把自己带来的几个人指给陈彬看,只说名字,不说都是他啥人。
到宋好节时,不等宋好年说完,宋好节先上前一步,大声道:“陈大哥好,我是他亲兄弟宋好节。”
陈彬眼神一闪,似笑非笑看宋好年一眼,看得后者脸都红了,这才继续叫他说后头的都是谁。
陈彬是当东家的,不可能一个个亲自验看众人都是啥样的人,把事情交给老掌柜和账房:“先看看他们认不认得字,试试记性如何,口才怎样,我和大年兄弟到旁边喝茶去。”
两人一走开,宋好年就说:“陈大哥,我那兄弟是个不上进的种子,你可千万别看我面子就把他留下来。”
陈彬道:“我没疑心你,就是想,你这么能干一个人,咋还叫你兄弟给糊弄了。”
宋好年越发惭愧:“我已是教训过他,只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总不能真个打断他的腿。陈大哥听我这一回,千万莫要留下他,将来也不要同他打交道,不然麻烦多着哩。”
他看宋好节就是个麻烦精,陈彬倒是很有兴趣,心思转了几转,又问他:“你兄弟不留,你那小舅子呢?”
宋好年一愣:“你连这都知道啦?”
“我拿你当兄弟,如何能连你身边有些啥人都不晓得?”陈彬笑眯眯地说。
宋好年实诚地说:“青松倒是个伶俐孩子,你要看着合用就留下,不合用就叫他跟我回去,也不用特别看我面子,万一他运气好留下,你们也只管当个寻常伙计用。”
陈彬拍拍手:“你这也太实诚了些!”
一时他从京城带来的掌柜进来,肃立回禀:“已是一个一个都问过,一共八个人,五个是认字的,余下三个一字不识。” 又一一回明哪个虽不认字,记性却好,让传的话一字不漏,无添无改;哪个虽认字,性子却桀骜不驯,将来怕不好管……末了老掌柜顿一顿,“这位宋爷的那个兄弟,只怕我们店小,没得辱没他的志向
。”
宋好年才好些,一听这话又面红耳赤起来,才要说话,陈彬按下他,对掌柜的笑道:“你别讽刺他,他也不想让他那兄弟来搅局哩。”
说着就定下几个人,青松和徐彩文都在其中,宋好年又有些担忧,问道:“这两个娃娃年岁小些,只怕给你们添麻烦。”
老掌柜胸有成竹:“正是年纪小才好教哩,十三四岁也不小啦。”
说完几个人出去到大堂里,把众人都召集起来,当面宣布留下五个人,老掌柜道:“辛苦大家跑这一趟,待会子一人领十个钱,就当是辛苦钱。” 没选上的那三个人里,有两个都觉得这东家挺厚道,谢了又谢,徐彩文的爹又问起哪日叫自家娃娃来干活,需要准备些啥东西,老掌柜道:“这些个事情一会子都有人跟你们说。你们吃饭了没有?后头
院子里我们给匠人做饭,叫把你们的饭也做上。”
一时间不管选上的没选上的,众人都十分高兴,唯独宋好节斜眼乜宋好年,阴阳怪气道:“啥子外四路的兄弟舅子看得要紧,倒使绊子把自家亲兄弟亲兄弟挤下来。”
宋好年脸一沉:“你吃不吃饭?不吃就去外头等着,等下一起回镇上。”
宋好节重重冷哼一声,也不回答,挤开众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宋好年皱眉,陈彬笑道:“他那么大个人,且走不丢哩,走走走,跟我吃两杯酒去!”一阵风似的撮了宋好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