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窗缝里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他们看,正是宋好节。
宋好年盯住宋好节,沉声道:“身子养好没有?养好了就去找个活儿做,一个大男人,成日家躺在屋里像啥话?”
宋好节“砰”地一声放下窗棱,一声不吭。
送肉到柳如龙家中,秀才爹娘出来应酬,只不见宋秀秀。百合给宋好年使个眼色,自己笑道:“我找秀秀说说话。”
一径走到厨房,就见宋秀秀缩在那里生火,身上穿的还是秋日里的夹袄。纵百合平日里很讨厌宋秀秀,见她穿得这样单薄,也是心里一紧,连忙问:“你这几日过得好不好?”
宋秀秀瞅百合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到跳动的火苗上,小声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百合一噎,“昨儿我们家杀猪,给你送两双肉。”
“反正那肉也到不了我嘴里。”宋秀秀不是傻子,她已经看出来柳家一家子并不珍惜她这个儿媳妇,可她人都已经是柳家的人了,除了老老实实呆在柳家做媳妇,还有别的出路不成?
原想一路风光做个官太太,给李百合一点颜色瞧瞧,不想官太太还没当上,倒先要吃李百合一顿嘲笑,宋秀秀不禁烦闷地拿通火滚往灶膛里戳。
秀才娘跟在百合后头进来,唯恐儿媳妇跟娘家嫂子告状,一进来就见宋秀秀乱戳,连忙大声说:“你干啥哩?”
宋秀秀一激灵,低头说:“没干啥,才火不大旺。”
“这会子又不炒菜,要啥大火?一点儿眼力见的没有!”秀才娘才要长篇大论地说儿媳,转眼想起百合也在,连忙对百合说,“叫你看笑话哩。”
百合是娘家嫂子,秀才娘是夫家婆婆,难说谁在看谁笑话。宋秀秀牛心不改,不肯好好同百合说话,百合也管不得她,出来同宋好年回家。
路上跟宋好年说:“我瞧着秀秀过得怕是不大好,这天气还穿着夹袄哩。”
宋好年没见着妹子,听媳妇一说便抽口气:“她那样泼辣,也能叫人拿捏住?回头我找柳如龙说说。”
百合摇摇头,小秀才可不是啥肯听人说的主儿,又和宋好年有旧仇,他不说还好,只怕一说,柳如龙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对宋秀秀更差。
宋好年叹气说:“既这么着,我不出面,叫大哥或是老三去找他说话。”女人受委屈,就得娘家人出头,不然生那么多儿子是干啥的?
过两日得空,宋好年就找宋好时说这事情,宋好时惯会跟在宋老汉后头捡便宜,最怕出头的事情,不住摇头:“秀秀已是别人家的人,哪里轮得到我们来说话?”
宋好年一阵气闷:“嫁到别家便不是我们的妹子啦?妹子在人家里受委屈,你不出头,算啥子男人!”
就算被鄙视身为男人的尊严,宋好时还是秉承不惹事的原则,坚决不肯跟前程远大的小秀才有一丝儿矛盾,宋好年无法,又去寻宋好节。
但宋好节原先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如今每日只管高卧,混吃等死,见着宋好年便闭眼装死,宋好年好话赖话说尽,奈何他不得,只得叹气离开。
一个两个儿子都是这样,老宋家没救了。
宋好年这样想的时候,可没把他自己算进去,他是早就分家出来的人,不算是老宋家的人哩。
男人这里没法子,百合只好自己想法子,托辞姑嫂说话,给宋秀秀带了件棉衣过去。
不想宋秀秀骄傲地说:“我们是读书人家,不要别人家的旧东西。”
百合冷笑道:“小秀才和他爹娘、妹子都穿厚厚的棉袄,你要里里外外做活的媳妇倒穿夹袄,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既是读书人家,我就要和他们去讲一讲这个理!”
宋秀秀生怕百合去找柳如龙说话,飞快地换上棉袄,还怪百合多事:“你这样无礼,我婆婆怕要生气。她可不会跟你一般计较,只会来怪我哩。”
听听这糊涂话!
百合气得倒仰:“你到底晓不晓得好歹?”
跟宋秀秀无话可说,百合只得自个儿闷闷回家,一进门就跟宋好年抱怨:“秀秀那个糊涂劲儿看得我牙痒痒,往后你闺女要是那样子,看我打不死她!”
宋好年直笑:“咱们的闺女,定然又乖又听话,你哪里下得去手?” 夫妻两个对着抱怨一回牛氏,怪她不会教闺女。遇到宋秀秀这样的,他们再热心也没法,只得放过,依旧过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