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精细人,怎会这般失礼?”
仆妇道:“我就在跟前看着,宋娘子脸色不大好,倒像是对咱们家有啥不满。”
黄太太凝神一想,先招来几个仆妇问她们可曾得罪宋家,仆妇们都说没有。黄太太心里一突,又问:“小姐在哪里?”
仆妇丫鬟一个看着一个说不出话,还是厨娘道:“小姐只怕出门去哩,不是秀才柳家,就是隔壁宋家。”
黄太太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闺女她统共没养过几年,对她的秉性倒还算清楚,她不顾身份成日家往外跑,定是起了同在老家时一样的心思。
柳家是谁家她一时没想起,隔壁宋家她很清楚——那宋家当家的可是有娘子的!宋娘子生得细白漂亮,人也能干,宋好年只要没失心疯,就晓得不该对不起娘子。
“这个糊涂虫!”黄太太气急败坏地想,黄珍珍先前在家时,往来的还是县里未曾成婚的年轻人,怎的如今连有妇之夫都要勾搭!
她气得够呛,连忙把家中仆妇都派出去寻找黄小姐,急命她回家。
不久后,果然在柳家寻到黄小姐,她正与小秀才诗词唱和,玩些高雅东西,除去他们,周围人都听不懂。
奶娃子就在隔壁哭,宋秀秀不住哄孩子,秀才娘指桑骂槐地骂宋秀秀不要脸早该去死,院子里梨树下一头羊在咩咩叫……就这般乱相,寻常人在那家里都呆不住,偏他们两个还能说得热火朝天。
见着母亲身边的仆妇,黄小姐知道事发,先慌乱一瞬,而后下定决心,款款站起来与小秀才道别,才板着脸回到家里。
黄小姐一进门,黄太太就喝道:“跪下!”又命仆妇关门,拿熟铜戒尺来。
黄小姐梗着脖子道:“娘也不用教训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老不替我操心,我得替自己操心,免得给你老增加负担。我不过是替自己寻一门可心的亲事,你老急啥?”
黄太太举着戒尺一尺子抽在黄小姐身上,哭道:“你父亲一世英名,都毁在你身上!”
又哭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养下这等没廉耻的祸水来。
黄小姐疼地倒在地下,不住冷笑:“我要是从娘肚子里养下来,娘能把我耽搁到十七八岁不提亲事?” 黄太太怒道:“要不是你自个儿做下那些错事,我和你爹如何会不提亲事?你爹在任上已与同僚透过口风,那家的第二个儿子已是秀才,眼见不过四五年就能考举人,人生得腼腆俊秀。你倒是想想,这
门亲事为啥没成?”
为的自然是黄小姐在老家闹得不像,叫人一封书参到上司那里,黄老爷辞官回乡,黄小姐也从官员的闺女变成乡绅的闺女,千里迢迢,自然没法再嫁到那同僚家中去。
其中隐情黄小姐还是头回听说,不禁道:“谁叫你们不告诉我?我要是晓得,也不会同乱人往来。”
黄太太愈发生气:“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别说你,就是你姨娘也说不上话,我同你爹给你看好人家,你自己作死,却怪谁来?”
黄小姐好容易缓过疼,又迎来错过一门好亲事的心痛,只觉自己爹不疼娘不爱,要不是同姨娘在老家长大,也错不过这样好事。
她是不肯想自己错处的,自然把错处往黄老爷、黄太太和姨娘身上推。
黄太太叹口气:“如今再说这些个都没用,我们把你带到这里,原是想叫你改过,自然替你寻一门亲事。”
“只是如今你又做出这样事情来,我没法子管你。罢了罢了,左右不是我亲生的,你爱干啥干啥。”黄太太当真心灰意冷,再不肯管黄小姐。
她招来仆妇,吩咐她们,往后黄小姐要出门就叫她出门去,要吃要喝都随她,只一样,家中银钱不许她随便花用,她的衣裳首饰也得看紧,不许她拿出去当卖或是给人。
黄小姐得此自由,自然得意非常,自以为挫败嫡母阴谋,往后可以专心寻个金龟婿。
黄太太把厨娘叫来,细细打听镇上闲话,这才晓得黄小姐已在她没留神时干下不少事情,往常厨娘不敢在她跟前嚼舌头,她竟一丝风声也没听见。
听说小秀才家中娘子才生育不久,黄太太不禁冷笑道:“这样无情无义无耻的男人,也就咱们家这个瞎子糊涂虫才看得上!”
厨娘不敢说话,黄太太烦躁地挥挥手道:“罢了,你去吧,这事情原也怪不着你。” 黄珍珍自己不学好,爹娘无论如何没法把她引到正路上来,这样的人,谁还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