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家当给哪个相好了?” 宋秀秀今日好容易弄来点便宜的陈小米,正趴在地下吹火煮粥吃,忽然叫宋好节一把揪住头发,整个人向后仰去,一阵拳打脚踢下来,宋秀秀只能蜷住身子护住要害,等宋好节乏了放开她,她依旧蜷
着身子颤抖,半日不敢展开。
宋好节过去踢一脚:“饭哩?”
宋秀秀这才缓缓爬起,小声说:“饭还在做,家里没钱了,我拿家什换的米。”
宋好节毫不在乎,反正他哪一日没饭吃,只管去找狐朋狗友混饭就行,再不济还能寻些没势力的饭店白吃白喝,管家里这几个女人的生死干啥?
宋好节往地上吐口唾沫,去牛氏屋里问她:“娘,你还有钱没有?”
可怜牛氏一辈子把宋好节当个心头宝,如今病饿成这样,最宝爱的小儿子竟一丝心疼没有,只管催命似的催钱。
牛氏在枕上艰难摇头,花白头发如干枯草茎簌簌抖动。宋好节闻见一阵臭气,道一声“晦气”,又回身出来叫宋秀秀道:“给娘和你那赔钱货收拾一下,比猪圈还臭!” 宋秀秀才晓得牛氏失禁,圆圆也拉在裤裆里,赶紧手忙脚乱地去寻替换被褥衣裳,圆圆还好,牛氏是个大人,再轻也有百十来斤,宋秀秀身子虚,哪里挪得动她,求宋好节帮忙,宋好节已躺在他屋里
翘起腿等饭吃,根本叫不动。
宋秀秀好容易收拾完屋里,一看小米粥差点儿煮糊,红着眼圈道:“三哥,你平日里不着家我不说啥,如今过得艰难,好歹顾着娘……”
话还没说完,宋好节起身道:“再啰嗦,我立时摔死你那赔钱货!成日哭哭哭,号丧啊!”
宋好节欺负宋秀秀惯了,却忘了他妹子原先也是个泼辣货,宋秀秀一憋屈好几个月,活得不像自个儿,一日比一日倒霉。
她原当这是自己报应,可报应再长也得有个头不是?要报应,也该应在她一个人身上,她的圆圆又做过啥坏事? 先前给宋好节出主意分家,宋秀秀想着往后日子能好过些,哪知道宋好节这个脏心烂肺的东西,竟一点人心都不长,连亲娘都不管,更不把妹子个外甥女当人,一口一个赔钱货,多少回不是要卖圆圆
就是要摔死她。
宋秀秀别个还可忍得,唯独圆圆是她命根子心尖子,咬牙道:“三哥,你再说一遍试试?”
宋好节说:“你闺女往后别跟你一样,都做娼·妇。好不好时,打一顿提脚卖了,与我做酒钱。” 宋秀秀扭头去厨房,宋好节心道:还是得拿那赔钱货吓唬她。不料下一瞬脸色惨变,之间宋秀秀提着把菜刀从厨房走出来,咬牙切齿地道:“你敢碰我圆圆一下,我不如现时先杀了你再自杀,强如将来
受那样苦楚!”
宋好节叫酒色掏空身子,只见宋秀秀把菜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劈头盖脸朝自己砍来,好几回差点躲不过,不由腿肚子打转,身子一软倒地。
宋秀秀也累得够呛,觉着自己还没砍着人,咋宋好节就倒下了哩?往前一看,这货竟给吓倒,差点又滋出尿水子来。
宋秀秀把刀刃比在宋好节脖子上,一字一字地说:“你敢动我圆圆,我就跟你拼命,别当你是我三哥我就不敢动你!”
宋好节连连求饶:“我、我就是那么一说,圆圆可是我亲外甥女,我岂有不疼她的?”
他赌咒发誓说自个儿一定悔改,再不做糊涂事,不然叫狗头铡铡去脑袋。
宋秀秀恶狠狠道:“不等狗头铡,我这柄菜刀先不饶你!”
她往日泼妇模样回来一两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放开宋好节,先叫他把家里的钱财都归整出来,放到牛氏箱子里锁着,钥匙挂在宋秀秀腰间。
宋好节满嘴抱怨,宋秀秀一挥刀,他连忙闭嘴,心里叫苦不迭:这娼·妇猛然变这样凶恶,我竟治不住她…… 宋好节在家里装一整天贤惠,第二日到底偷空跑出来,一想到宋秀秀当家,也不敢回家,只同狐朋狗友们混在一处,又成日去黄家门外晃荡,指望哪天黄小姐突然瞧上眼,招他做个上门女婿,他这辈
子就发达哩。
宋秀秀好容易从宋好节那里搜罗出不到一百个铜钱,就是她全部家当,一点儿也不敢多花,依旧每日上山下河寻摸吃的。 家里没男人,女人日子过得艰难,可看看宋好节那人憎狗嫌的样,娘儿几个竟比他在家时过得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