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他无理在先。
原来沐三为叫青松觉得孤苦无依,特意嘱咐人,除非宋好年亲自来探望,别个要见李青松的,一律挡驾。就连陈彬也没能进府,何况文娃?
今日还是管家看两个小公子关系日渐融洽,想来素日那些恩怨尽消,才叫人领文娃进来。
青松气鼓鼓道:“我是来伺候你,可不是你的小厮,你别打错主意,往后不许把我的客人挡在门外!”
文娃听他说得不客气,惊讶地睁大眼,却见沐三一点儿也不生气,忽然惊叫道:“哎呀,软了软了!”
文娃凑过去:“你们干啥哩?”
青松一只廊下:“瞧见那灯笼没?”
文娃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廊下挂着两盏宫灯,模样有些怪异,却漂亮得很。青松道:“我早说那东西不像纸糊的,果然一打听,是羊角做的,我们正想法子也拿羊角弄两个灯笼出来玩。” 捉弄人的事情,他们早八百年就懒得干,调皮也要皮出新花样来。别看沐三家中那羊角灯笼许多对,他自个儿可从未注意过这等事,叫青松一提醒,也觉得有趣,非要做出一模一样的羊角灯笼来才肯
罢休。
沐三这些日子不爱见往日朋友,专与青松一道玩耍,为的就是他心明眼亮,许多事情在他眼里都新鲜,能瞧出不一样的趣味来。
文娃道:“三公子,这个有意思,我能不能也跟着你们看?”
沐三无所谓地挥挥手:“成啊,你别捣乱,回头就告密就成。”他在府里捣鼓这些个,回头叫大哥晓得,准得教训他。
沐三已经想好如何应付大哥:“咱们万岁跟我一样大时,还天天做木工活呢,我这算什么胡闹?”但还是,能拖一时是一时,顶好别叫大哥知道。 青松对文娃说起他俩对付这羊角灯笼已有好几日:“原先我想着,把那羊角熬出胶来,再灌进模子里就能成。谁知拿下灯笼来细看,那样薄的壁,绝不是胶能灌出来。再一个,那上头还有一道一道的线
哩,一看就是原先羊角上的纹路。”
文娃看看那足有个竹篮子大的灯笼,再看看锅里比一只手长些悠闲的羊角,不觉咋舌:“那咋弄啊?”
沐三得意道:“会做这羊角灯笼的不多,原都是工部下属的工匠,我专门使人去问,才晓得里头诀窍。”
若不是他沐三公子的身份,工匠决不肯把自个儿安身立命的秘诀教出来。
青松笑嘻嘻地说:“你再想不到,竟要把这羊角和萝卜一齐在锅里煮,再拿木楦子把它撑大,越撑越大,越薄,就能透光。”
文娃小声说:“羊肉萝卜汤倒是好吃,也就你们,拿好好的萝卜炖羊角。”他还心疼那些好萝卜哩。
反正沐三不稀罕那几个萝卜,拿铜火钳在一旁戳羊角,戳着软了,便捞出来大喊:“楦子呢?”
拿羊角热气腾腾,沐三皮肉娇贵,可不敢自己上手,还是青松隔着两层布,一手拿羊角,一手捏着木楦子往里塞。
还别说,真个慢慢塞进去,小小的羊角一下子被撑大两倍,看着十分惊人。
沐三跟文娃都看得目不转睛,嘴里发出惊叹,青松抬头道:“一凉就不成了,还得再煮。”又把羊角丢回锅里煮。
这般且煮且撑,还真叫他们撑出个又大又圆又透亮的羊角灯笼来,文娃惊叹不已,不住赞叹他们两个手巧。
沐三十分得意,青松戳穿他:“你不晓得,那屋子后头堆着少说一二十个羊角哩。”
文娃疑惑道:“三公子伤还没好,咋能做这些个事情?”
“他伤没好,一屋子丫鬟小厮伺候着,能劳动到他啥?再说,这不是活儿都由我干了?”青松没好气。
沐三轻咳一声,左右端详一下灯笼:“挺好的,等我去提上字,献给万岁。”
说着抱起灯笼回屋里,立刻有小厮上来收拾外头那一堆烂摊子。
青松连认字都是在学堂外头偷学来,写字直如鬼画符一般,更不会书画,便由着沐三往灯笼上头画画写字,他在旁边不住道:“你可轻些,别压坏。”
沐三撇嘴道:“你当我是你呢?一身蛮力,就晓得打架。”
他沐三公子虽是武将门第出身,长着一张风流无双的脸,自然也会些风雅的东西,至少比青松强得多,没过多久就画上一个身披金甲的将军,后头两名小将,挥刀跃马,十分威武。
文娃只认得后头两个人赫然是沐三跟青松,他不认得,青松却认得,前头那个金甲将军正是当今万岁。 沐三等灯笼晾干,便着人送到长平公主府,一再嘱咐:“这可是我跟李青松亲手做的,定要送到皇爷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