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回头传进月娘耳朵,你老后半辈子还要在她手里头讨生活,可消停些罢!
”
几个人一齐说她,朱氏没觉得自个儿有错,也晓得不能叫所有人都恼她,索性一心一意照看起如真来。
李篾匠也是头回晓得青松还要回京城去,头一样就是他的亲事:“在家成亲,还是去京城办?”
养儿子一场,要是他们去京城成亲,当爹娘的心里未免凄凉。
青松笑道:“就在家办,我们大人给我放了一年假哩,就是成亲后我还能在家住好些日子,跟月娘姐好生孝敬你们。”
又说他老丈人打算就在太平县养老,他跟月娘肯定还得回来,“过两年,先接你和娘去京城见见世面,享清福,等我当上百户,就能调到南直隶,到时候再回家来与你跟老丈人养老。”
青松一样一样规划得清爽,李篾匠唯有点头的份,“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是头一个没用的人,倒给你拖后腿。”
青松出门一趟长大不少,再不似往日里孩子气,见李篾匠有些伤感,忙道:“爹,要在咱们家成亲,咱家这房子得重修哩,要不然也不好看。”
只消有事情做,谁还顾得上伤感?
果然不但李篾匠筹划起来,朱氏听见也道:“是该重修。” 家里这房子还是她跟李篾匠成亲前修的,粗粗一算也有二十多年,不是这里破就是那里旧,地方窄小不说,光照也不好,大白日里头屋子里也黑洞洞的,猛然从日头底下走进屋里,眼前一片黑,要半
日才看得清。
要修房子,快的两个月就能得,慢些也就三四个月,青松遂说过礼:“三媒六证的礼要走完,也得好几个月,这事儿可全在爹身上。”
李篾匠不住点头:“过礼的事情你放心,一准儿不叫你老丈人挑礼数。咱们家的钱都在你娘手里头,我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老婆子,儿子要成亲要修房子,你总该松松手。”
要知道朱氏抠门这些年,为的不就是给青松攒家底?她说道:“还用你说?我家的钱财,全是青松的哩!”
说着带青松倒她屋里,开箱子数钱。青松大小就晓得家里钱都在这箱子里,娘手里有几个钱,可一开箱,还是给他娘吓一跳:“咋会有这么多?”
他在绸缎坊做过帐房学徒,头一样要学的就是估钱:一堆钱不用数,拿眼睛一瞧就晓得大致有多少。
那箱子里圆的扁的、新的旧的、银角子铜钱,少说得值二百两银子。
青松眼睛都直了:“咱们家啥时候这么有钱?”
朱氏得意道:“娘辛辛苦苦这些年,这些都是给你攒下的。” 青松好容易回神,想了一会子明白和:原先家里是穷,朱氏手里有钱也不给用,到后头先是二姐的工钱,又有大姐、三姐每个月孝敬,自然攒下不少。百合进京前唯恐爹娘钱财不凑手,又留给她五十
两雪花银叫朱氏花用。朱氏见钱就密密收起来,哪里舍得用?
难为她老人家攒下这么厚实的家底子。
青松才要说话,朱氏忙笑声道:“可别告诉你姐他们,出去你就说,刚够修房子跟成亲的,往后还得多靠她们。”
她还指望着闺女补贴儿子哩。
青松可没谋划姐姐们的家底子,他堂堂男儿,又有本事,又有俸禄,接下爹娘的钱算天经地义,谋夺姐姐们可就禽兽不如。
他晓得跟朱氏说不清,也不答应,也不说她,只道:“这些个够修大房子哩,回头成亲一准儿风光,到时候娘你在村里顶有脸面。”
说得朱氏高兴起来,又锁上箱子,依旧出来大伙儿说话。
宋好年劈完柴也进屋里坐着,正跟李篾匠说他跟太子祭台山的事情,一路上见着啥样的风土人情,官船多大多威风,太子生得啥样……
最后头这一样,青松笑着说:“爹,太子爷跟我姐夫生得一个样,你往他脸上筛一层面粉,抹白些,就是太子爷。”
百合恨得要去撕他嘴,宋好年倒不恼:“我跟大哥长得像,不过他一看就是贵人,不像我,我咋看都是个种地的。”
朱氏也坐在那里听热闹,不住感叹女婿好运气,能见着那般大场面,“我要见一回,这辈子也值了。” 迎春在厨房里忙活,百合索性去帮忙。青松趁机跟上去,跟大姐二姐说:“修房子成亲的钱,我这里尽够,回头娘要是哭穷,你们别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