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合一看,“我走时她才一丁点儿高,咋如今这么高哩。”
“小娃娃长得快,这一年时间她蹿了一个头。”说话间到山脚下,果然那人看面目是杏儿,她一支箭似的冲上来抱住百合腰:“婶婶,你可算回来哩!”
百合给她冲得险些儿倒退一步,好容易稳住身子,笑着揉她头道:“我就说要回来,这下你可信了吧。你在这儿干啥?”
头年上京前,杏儿最舍不得百合,哭得两只眼睛肿如桃儿,也没能留住婶婶。她依偎着百合,甜甜道:“大年叔、婶婶、迎春姨姨,家里煮好毛豆,等你们回去下酒吃。”
这时候毛豆正嫩,下酒最香,宋好年笑道:“好啊,那咱们直接去你家。”
杏儿又踮脚看如真,“叫姐姐,认得姐姐不?”
如真不认识杏儿,可也不认生,冲她咯咯笑,杏儿对他直做鬼脸。
下晌已不似晌午那般暑热,百合身子尚未沉重,走路也轻捷,还问杏儿:“我走时给你布置功课,你做了没有?”
杏儿道:“我照你说的,每天都认字,算算术,再没落下过,如今我娘都算不过我。”
百合十分高兴:“正好我带回来几本书,回头给你读。明儿把笔墨纸砚都分出来,往后咱们也用宣纸练字。”
杏儿拉着百合的手往前走,一路遇着人打招呼,与人欢快道:“我大年叔、百合婶回来哩!” 镇上人比她晓得的还早些,瞧见宋好年跟百合两个通身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派,却还同往日一样肯与他们打招呼,问吃过饭没有,家里好不好,都说:“这样的人合该当贵人哩,那有一点儿出息就鼻
孔朝天的,难怪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只能当个童生。”
因一路熟人多,慢慢打招呼过去,到柳义家中时日头已落下去,天色倒还亮。
借着天光,宋好年看清柳义家屋子也翻修过,新修的大门十分漂亮,怕是柳三平手艺。
黑子卧在门口喘气,看见人来,跳起来嗅一嗅,还记得这气味,连忙冲他们夫妻摇尾巴。
杏儿喊:“爹,我把大年叔和婶婶接回来哩!”
宋好年还没进门,就见柳义带着一大群兄弟匆匆迎出来,哄着眼圈儿正不晓得该叫他老爷还是该叫大年。
宋好年上前一步拉住柳义的手:“大哥,我回来哩。”
柳义一激灵,“大年,你总算回来啦。”连忙和兄弟们七嘴八舌地把他们迎进去,忙乱中瞧见百合扶着腰,腰身有些粗,柳义不禁羡慕道:“成啊你,这就让弟妹又有了!”
他们男人家见面话不少,这里李彩凤等人见着百合也又欢喜又伤感,几个人抱头哭一场,坐在一处说话。
李彩凤给百合腰后垫个垫子:“你有身子,靠会子舒服些。”
她眼里羡慕的光藏不住,百合不禁心想,这一年多,彩凤姐还没怀上?
原来下晌柳义把兄弟们叫来,说好大伙儿聚一聚,大贵嫂等人给李彩凤帮忙做饭,没一会儿,文娃爹娘又送来一大筐新鲜毛豆,说:“这新下来的毛豆,大伙儿煮着下个酒,也是我们心意。”
徐彩文到京城见世面,多亏宋好年一路照看,文娃爹娘自然心中感激。
把毛豆剪掉豆荚两头,在冷水里搓洗干净,和着八角、桂皮等调料一起煮熟,水里加些碱和油,敞开锅盖变得变黄,再加上盐和料酒煮入味儿,捞出来一尝,就一股新鲜香浓的豆香味儿。
把毛豆放在盆里浸上小半日,等宋好年来时,毛豆已凉,滋味又足,这帮男人们草草吃几口饭垫肚子,就拿好酒出来,边吃酒边剥毛豆。
百合喂如真吃过饭,让杏儿带着他玩,自个儿跟嫂子妹子们说话,也有一碗香喷喷的毛豆吃。女人们桌上有黄酒,百合孕中吃不得酒,只吃玫瑰露。
百合尝着玫瑰露还是往常的味儿,笑道:“你们倒给我经管得好,我一去一年,撇下一大摊子事情,多亏你们在,我敬你们一杯。”
李彩凤笑道:“你既要孝敬我,也容易,给我带些生儿子的福气来。”
百合故意立着眉毛道:“听听,这要拿我当送子娘娘使唤哩!”
“你既是个娘娘,当回送子娘娘又能咋?”李彩凤最快,说得大伙儿哈哈笑。
大贵嫂、宋二妹等人见她还跟往日一样,心里那点子生疏慢慢去掉,又跟往常一般亲热起来,又催百合说在京城的见识:“信上才写多少,我们要听你说。” 百合喝口玫瑰露润润嗓子,就一五一十地说起来,听得众妇人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