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大年!”百合不禁尖叫出声,瞬间惊痛得整个人都发木。
宋好年听见百合尖叫冲进来,只见媳妇脸色灰得像土,六神无主道:“如真、如真在发热……”
宋好年心一沉,疾步走过去在如真额上一摸,果然热得厉害,如真小脸儿绯红,鼻翼艰难地一翕一张。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百合已慌得该干啥都不晓得:这几年顺风顺水,她就没遇到过这样事情,如真万一有啥事,比剜了她的心还疼。
宋好年毕竟是个男人,比百合更有决断,立时将如纯抱到旁的屋子,让李丑娃去请刘大夫,又回来对百合道:“我看着如真,你出去,换下衣裳照料如纯。”
百合揪着他袖子:“我不出去。”
宋好年叹口气,伸手把媳妇儿子一齐抱在怀里:“别怕,万事有我哩。”
这些日子,镇上也渐渐有染病的人死去,刘大夫成日忙得不可开交,听说宋好年家里有事,急忙赶来。
他也学宋家,口鼻上捂着药材熏蒸过的口罩,一看如真模样,登时大惊:“烧成这样恐怕不好,快些带别的孩子去别处!”
百合腿脚发软,站都站不住,宋好年咬咬牙,将百合往外推:“也不用等明日,你立时带着如纯跟庭玉回娘家,不到疫病走不许回来!”
百合登时泪下:“我撇不下我儿子!”
宋好年深深看她一眼,“你不走,难道把如纯也染上病才甘心?” 常娘子看着如真从一点点才会翻身长到这样大,会跑会跳,每日里甜丝丝地叫她奶娘,心中早把如真当成自己亲儿子一般,听见如真不大好,进来道:“殿下,娘子,
你们都去避疫,我看着真哥儿。”
她的儿子早就一病没了,要是再没了如真,她活着还有啥意思?
宋好年喝道:“你帮娘子照看如纯,快些出去!”
如真是他儿子,要是这时候夫妻两个都走,把如真留给常娘子,他还配做个人?还配如真口口声声叫他爹?
他平日里脾气极好,百合冲他发脾气他便乐呵呵听着,从不还嘴,唯独此时显出些凤子龙孙的威势来,饶是百合这个枕边人,也未免心惊肉跳。
刘大夫顾不上他们家自个儿打官司,急忙给如真用烈酒擦手心降温,免得人救回来,脑子却烧坏。
最近这疫病麻烦,他没有对应方子,只好把从前那些个清热退烧的丸药拿出来,化开给如真喂下去。
宋好年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叫李丑娃几个护着百合、迎春、常娘子并如纯、庭玉,带上收拾好的行礼快些回柳山村去。
百合把如纯交给常娘子:“我爹娘那里,亏不了我儿子,你带他去,我得看着如真!”
她丈夫跟大儿子都在这里,她迈不开脚步。
“百合!”宋好年已关上门不叫百合进去,“要是咱俩都死在这里,如纯咋办?”
百合一愣,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落。
宋好年听着媳妇痛哭,自个儿也难过,哽咽道:“你放心,我和如真都有祖宗护佑,定然没事,你好好带着如纯回娘家去,等没事了我接你回来。”
百合哪里肯信啥祖宗护佑?要是列祖列宗真能护佑子孙,皇爷那些个孩子还能一个不剩地夭折了?
她心里一时想着一家三口,要死死一处;一时又想着如纯没了爹娘,该过得多惨。一颗心如同给撕成两半,这头是丈夫和长子,另外一头是才半岁多的小儿子。
宋好年又叫李丑娃:“娘子要不走,你绑她走!” 李丑娃犹豫一下,决心听宋好年的,他是外人,看得更清楚些,劝百合道:“万一有啥事,你好好养着如纯给大年留个后。你要留下来,自个儿心里倒是舒坦,一家子
都得折进去。”
迎春满面泪痕道:“大姐,姐夫说得对,你就是不想别个,只想想如纯才几个月大!”
百合一颗心彻底给撕开,只觉眼泪渐渐流干,走到门前道:“大年,那我带着如纯先回娘家,过些日子,你千万来接我们。”
宋好年低声道:“你放心。”
百合又道:“你照看好咱们的如真,我和如纯等着你。”
百合不敢再说,她再想下去,只怕又不肯走,还有一场好闹。
多事之际,她该懂事些,不给宋好年添麻烦,要不然,白白辜负丈夫一片心。 宋好年听着李丑娃护送百合等人离开,这才缓缓出口气,走到床前握住如真滚烫的小手:“刘大夫,你老还肯来医治我儿,我把这条命给你都不够还这份恩情。”